唐觉看着他打开卧室的房门,难得没有跟辰宵继续呛声,而是盯着床上鼓起的被子,蹙眉问他:“那是谁?”
居然能睡在唐先生的床上?
辰宵随意地咬了一口夹心面包,因为唐都禁止他吃太多甜的,所以早上没有小蛋糕供应,只能勉强尝试一下这个了。
“不知道,别问我。”他冷漠道,“一个会咬人的泪包小狗而已。”
唐觉:“…………”
你这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
站在床边的唐都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吸引了家中所有人的注意力,他轻轻推了推似乎是在做噩梦的少年:“那月?醒醒,该起来了。”
“唔……”
白发少年发出一声低哑的呻.吟,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明明唐都起床时还睡得好好的,这会儿脸色苍白的却像是刚经历了大病一场似的。
“那月?”
唐都又唤了他一遍,陷入梦魇中的那月突然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还好吗?”唐都递给他一张纸,“要不先去洗澡吧,感觉你出了一身汗。”
那月那双异色的瞳孔仍有些涣散,似乎还没从噩梦中完全清醒过来,但当唐都微微担忧的面容进入他的视野中时,他却一下子抱住了唐都的腰,把脸埋在了男人的怀里,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
“咔啦——”
辰宵吞咽的动作一顿,他好不容易才把卡在嗓子眼的面包吞下去,压低声音问唐觉:“喂,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唐觉把视线从应天手中的杯子里移开,目不斜视道:
“没有。”
突然被那月抱住的唐都也惊讶了一瞬,他用手揉了揉怀中毛绒绒的白毛,说真的手感不错:“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半晌,那月才闷闷地说道,“关于你的。”
唐都问道:“什么内容?”
但那月却只是摇头,不肯说。
是预知梦吗?
唐都想着,但并没有逼那月一定要说出来的意思,只是道:“那先起床洗漱吧,再不吃饭就凉了。”
那月抬起头,他虽然眼中闪烁着泪光,但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奇异的冷漠:
“你不想知道吗?”
他曾经也遇到过一些大人,每当他告诉他们关于未来的事情时,那些人要么以为他是在说玩笑话,要么就是因为听到了不好的预言而勃然大怒,甚至还有一个人当场就翻脸要抽他耳光,如果不是拉尼娜拉着他朝对方道歉,估计以对方的力度,他的半边脸都会肿起来了。
“果然是不懂礼数的没落贵族”、“混杂的血统比普通人还要讨厌”、“杂种”……诸如此类的称呼,因为他的异瞳,那月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说过多少次了。
他讨厌自己的眼睛,也讨厌自己的贵族身份,更讨厌自己能看到未来的能力和拉尼娜身为占星师的身份。
“没有人不想知道的吧,”他轻声道,还故意朝唐都扬起一抹笑脸,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孩子,“你会经历什么不幸和幸运的事情,会遇到怎样的人,现在身边的这位究竟能不能一起走到最后……无论是财富还是姻缘,我都可以告诉你哦。”
唐都和他对视了几秒。
他伸出手,使劲儿扯了扯这个朝自己摇尾巴的狡诈小狐狸的脸颊。
“我认识一个人,”唐都慢悠悠地说,“他跟你一样,也有一双异色的眼睛,和预言的天赋,而且他还非常聪明,能够把许多人骗的团团转,干坏事的天赋一流,甚至还炸了一座军火.库把自己折腾进了重症监护室。”
“你知道这个人最后怎么样了吗?”
那月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唾沫:“怎么样了?”
就连身在客厅的几人也都默默竖起了耳朵,这可是唐先生第一次提起自己过去相关的事情,辰宵和唐觉早就开始好奇了,只不过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打探。
“他把自己卖给我了,”唐都又恶劣地揉了揉小那月还带着婴儿肥的白.嫩脸蛋,“无期徒刑的那种,就算我不发工资他也得乖乖给我干活,因为他干了一件让我非常生气的事情。”
“什么事情?”
他忽然叹息一声:“他不听话,骗了我。”
小那月被他揉来揉去,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了。他凶巴巴地瞪着唐都,含糊道:“放,放手……他骗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让他给你打工?你不怕他再骗你一次吗?”
“怕啊,”唐都说,“但是人都是固执己见的,就算有人再三告诫不要去做某件事,依然还是会重蹈覆辙,因为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就像我虽然很生气,但并不妨碍我想要留下那个骗子在身边一样。”
“除了我这样的大善人,别人遇到他这样的骗子,早就抓起来让他赔的倾家荡产了。”
唐都满腹怨念地说道。
那月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好像跑题了,”唐都终于过足了手瘾,他恋恋不舍地松开那月已经被揉红的脸蛋,“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把未来告诉我了,我也依然会朝既定的目标前进,所以无论是好是坏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其提前知道了结果成天为此发愁,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更幸福一点。”
那月听得眉头都打结成了疙瘩,这么高深的话题,尽管他是个早慧的孩子,但还是听得有些似懂非懂的。
外面的两个少年倒是懂了,只不过辰宵对此不以为意,唐觉稍微有些感触,却也没有继续深想下去。
倒是应天在听到了唐都的这番话后,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安静地垂下了眼眸。
唐都绕了那么大一圈,其中心思想,无非就是拒绝听那月讲述关于自己未来的事情。
只是他拒绝的动机,究竟如他所说的,是单纯的没有必要,不想多此一举妨碍自己的现在,还是说,不敢去接受那个有可能会失败的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