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钩鸣(2 / 2)

说罢,这人突然变了一个声音,又粗又哑,很是刺耳,“都往后退,否则我便杀了他。”

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立在薛寄云的脖间,只需稍微进一下,便会瞬间血流如注。

“不、不要,好好……好汉饶命……”薛寄云声如蚊讷,磕磕巴巴地求饶着。

“你的命我说了不算,美人,要看你那相好,看他怜不怜惜你。”

薛寄云嗫嚅道:“我、我跟他并不相熟……”

对方极低地笑了一下,完全不信薛寄云的鬼话。

对面的士兵举着刀剑,试探着向前,却见那匕首往前凑了凑,只好又退回去。

两相对峙之时,便听到一道冷冽沉稳的声音道:“放开他。”

士兵分散到两边,空出中间的位置,薛陵玉步入桥上,长身玉立,眉如墨画,一双凤目死死地盯着被劫持的薛寄云。

他的手中并无任何兵器,却像拥有千军万马,下一秒便要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放开他,用我换他。”薛陵玉步履未停。

“且慢!”

对方握紧了匕首,威胁薛陵玉不让他再上前。

薛陵玉目光未变,脚步停顿。

恰在此时,对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松开手,一掌将薛寄云往前狠狠送去。

猝不及防间,薛寄云生怕摔倒,不自禁抓了一把对方,但并没有完全抓住,接着一道劲瘦的身影飞奔而起接过他。

“小心。”

薛陵玉短喝一声,将薛寄云拦腰抱起,顺势凌空而上,越过石桥往水面扑去。

一道飞箭破风的呼啸声随之而来。

“铮——”长箭与匕首相撞。

长风而至,薛寄云以为两人都要落入水中时,薛陵玉竟打了个转,将薛寄云毫发无伤地带到了一直还未离去的花船上。

桥上,那只破风而来的箭头断开后,还是刺伤了对方,但他一声不吭,抓紧了匕首冲向士兵,与几个士兵过招数百次,在援兵赶来之际,飞速遁走。

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

富丽堂皇的花船之上香风阵阵,各色美人早就上到了岸上,船上只有几个管事和薛陵玉一行带来的侍从,正站在一旁等待召唤。

“又被他逃脱了。”坐在薛陵玉对面的人惋惜道,“可惜,那箭上并无淬毒。”

薛寄云偷偷打量着对方,这人乃是青年将军打扮,身形挺拔,皮肤比常人略黑,想是常年行军打仗之故,长相却是英俊板正,眉如刀裁,剑眉星目,看上去有些严肃,但亦是女郎们喜爱的样貌。

方才那势如破竹的一箭便是他射出的。

“此人功法高强,行动多狡,那些士兵都不是他的对手。”薛陵玉斟满茶水,递与薛寄云和对面的人,并将桌上的点心推到薛寄云面前。

“罢了,今日他来刺杀你未果,恐怕日后还来。”

“那人是来刺杀长兄的?”薛寄云惊讶道,他左右逡巡薛陵玉身上的衣物,见衣衫整洁,并无破损,还是关切道,“长兄可有被贼人伤到?”

“并无。”薛陵玉淡淡道。

对面那人饮完茶水后,有些不满道:“方才您鲁莽至此,若是被那贼人伤到岂不得不偿失,只为这、这——”

“在下薛寄云。”薛寄云连忙拱手道,“大人将我三郎便好。”

“你便是薛家三郎?”对方觑了薛寄云一眼,冷冷问道。

“正是。”

“在军中时曾听二郎提起过你。”

一听薛陵亭就没说他什么好话,薛寄云讪讪道:“我不过是个闲人,何足挂齿,敢问将军名号?”

“沈钩鸣。”沈将军只回了三个字。

沈家与薛家几乎同时起复,薛家以文臣当道,到了薛陵亭才算出了第一代武将,而沈家则是三代武将,一门忠烈,沈钩鸣父兄早已埋骨边疆,留下沈二支撑门楣,这次汝阳大捷,新贵里除了薛家之外,便是沈钩鸣最出风头。

却不想这两人竟走到了一起,薛寄云很是新奇。

“沈将军,久仰大名。”沈钩鸣前途无量,薛寄云有意攀附,不由得有些热情。

沈钩鸣挑剔地扫了薛寄云一眼:“三郎貌若好女,却连拳脚功夫都不会,日后有了夫人,岂不是要女君保护你。”

闻言,薛寄云有些不服气道:“我若是有了夫人,自会竭尽所能,予她一世安好,如何能让她来保护我!”

“行了。”薛陵玉打断他们的话,对沈钩鸣道,“今日回去早些布防,恐怕对方很快卷土重来。”

“是。”沈钩鸣顿了一下,道,“那人对京中布防很是熟悉……”

薛陵玉伸出两指,弹开面前的茶盏,与薛寄云放在桌上的茶盏轻轻一撞,其中水渍溢出,只听见他凉凉地道:“我心中,已有怀疑的对象。”

***

花船慢慢摇到岸边,窗外月如圆盘,银辉洒落,倒映在粼粼的水面上,外面早已清寂下来,唯独这繁复美丽的花船,昭示着曾经的热闹。

沈钩鸣起身先行,剩下薛陵玉与薛寄云二人。

薛寄云望向没吃完的糕点,有些遗憾地想自己怎么就饱了。

方才看二人谈话间不注意,茶水灌多了,糕点也吃了不少,这会儿肚子撑得滚圆,着实一滴都吃不下了,这剩下的不知道能不能想办法带回去明天再吃,若是不带走,估计也会被丢掉,实在是可惜。

正纠结着,便听见薛陵玉温声问道:“三郎今日一个人出来的?”

怎么突然问他这个?

薛寄云摇摇头:“同二郎和明珠一起出来的,但是路上跟他们走散了。”

也不知薛陵亭和薛明珠怎么样了,今天这一出可真是曲折离奇。

薛陵玉不置可否,又道:“方才我让三郎躲在桥下,三郎为何突然现身?”

“我想早点回去,”薛寄云后知后觉,抬起头看向薛陵玉,但见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来,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长兄,你生气了?”

薛陵玉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三郎总是不听话,为兄该拿你怎么办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