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恋(2 / 2)

男生微微蹙眉,从自己羽绒服里拿出了一对浅驼色的手套,递给他,又让他戴上了。

“那边不是有火炉么。”他看向容昳,又问:“你也是附中的吗?”

容昳点点头:“嗯。”

男生又问:“高几?”

容昳一顿,轻声说:“明年高一。”

男生对他微微一笑,说:“我也是。等开学了应该会见面的。”

外面,似有人在喊他回去了,他便转身,对自己挥挥手,走向了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的车子,拉开车门,上去,侧脸透过烟灰色的玻璃看过来。

他清瘦白皙的轮廓线似炭笔描摹的,很快,消逝在了一片街景里。

·

后来,开学了,梁近微却好像完全不认识容昳了,两人不怎么讲话,但容昳却不知为何频频注意到他。

他就是一直记得初见他的那个冬季清晨,街角的白色小猫,漂亮的眼睛,以及他对他伸过来的那只手,温暖如梦。

或许这于梁近微而言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偶遇、再平常不过的一眼,容昳只是从他的世界悄无声息地路过的路人甲。

可是梁近微却毫不自知地住进了容昳的世界里,无罪、没有任何过错地令他心神不宁。

是某种他无法描述的感觉。

以至于后来见到和他相似的人都会破天荒地多看几眼,可惜,没有人是他、也没有人比得上那天初见,毫无防备的心动。

某次恰巧,梁近微的钢琴伴奏生病了。

容昳和他合奏了一首曲子。

他在一边看着容昳,顶灯照亮了他绮丽的五官,声线清清淡淡的:“挺好的。学了很久了么?”

容昳微微一怔,点点头。

梁近微对他微微一笑,倾身,看着灯光下的那双手,一寸一寸靠近了他的耳边。

温暖的气息。

略低的磁性嗓音乍然落在耳边。

“左手弹的时候,稍微重一点,太轻了知道么。”

呼吸的节奏、韵律感,以及磁性的微微的震动落在他耳边,好似徐徐的电流,一瞬,某种不可言说的冲击传来。

容昳忽然站起身,毫无预兆地跑向了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一下脸颊。

他窘迫地垂眼看,无言尴尬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已经无法自欺欺人了。

他可能,真的喜欢男生。可那人还毫不知情的、轻描淡写地继续撩拨他,并且不需要对此负责。

有时是在弹奏的时候,修长如玉的手指忽然覆盖住了他的手,用略低的嗓音指导他手型可以再放松一点;有时候是在球场撩起球服下摆擦汗时,看见他,对他微微一笑;有时候是温柔地给他带一份晚餐,放在他身边……

直到那天。

他们合作结束后,在后台,容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忽然被一双手拉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偏冷淡的音质添了点磁性的哑意:“别走,你叫容昳是不是?”

容昳一怔,回过头。

一个温软的事物,在他脸颊上轻轻贴了一下。

两人都是一怔。

容昳抬眼,注意到他素来平静淡漠的脸庞难得闪过一丝惊惶无措。

他后退了一步。

“刚刚不是故意的。”

他解释了一句,气氛愈发尴尬,随后就大步后退,转身离开了。

容昳伸出手指,碰了一下脸颊。

是被亲吻了一下么?

虽然只是不小心碰到的,但容昳依旧记得某在不可言说的悸动,当晚,他睡着后,那个梦被他无限地延展了。

梦中,有双修长指骨替他完成了某件事情,在他敏感的脖颈儿吐息、耳语,很难想象禁欲感这么强的一个人完成这件事情,给他带来的冲击有多大。

容昳无法自欺欺人的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只是,或许是年少青涩的缘故,他更加回避对方了,甚至在被同学提起梁近微的时候,都故作不熟悉、不认识。

自从那天不小心的亲吻过后,他们本就不多的联系,就更加少的可怜了。

某天,容昳却看见一个女孩子和梁近微一起离开,看起来关系很亲密。

有人说那是他女朋友。

容昳那天一个人生气了很久。

但他没有任何立场的。

他看了许久也明白了,可能异类只是他一个,别人对他并没有什么暧昧的意思,只是一个普通的帮助罢了。

也对,没有人会对无意中帮助过的人有印象。

何况他是个男生。

也并不起眼。

只是偶尔他伫足看过来的眼神,又令容昳觉得好似也不是那么薄情。

·

下课了。

容昳用试卷挡着光,往看台下走去。

却见不远处一个高挑清瘦的人影侧靠在围栏处,似在等他,微微偏过半张脸。梁近微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在他身后那人身上点了一下,淡淡移开。

他和江修刚刚一直坐在一起。

一直在聊天。

梁近微单手提着水,迈开长腿,往前走了。

草坪上正在浇水,喷洒的水雾落进球场的草丛中,容昳白皙皮肤晒了一会儿,就开始发红,他往宿舍楼去。

两人不过一步之遥。

察觉到容昳在自己身后,梁近微停下,看了容昳好一会儿。

他问:“你不去食堂?”

体育课结束,上午就没课了,但容昳却直接回宿舍了。

容昳道:“不去。”

“中午都吃什么?”他问。

容昳听他这么说,不由一顿,也不知他问自己这些做什么,便说:“面包,牛奶。”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轻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那你回去,等我一下。”

他说。

手上多了一种触感,是衣料,他又把一件外套递给容昳。

容昳一怔。

码数偏大,外套是自己遗落在看台上的。

容昳抬眼,余光却瞥见他的颀长身影,一片繁绿的榕树下逐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