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江湾：“？”

......

季皊这趟来学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找导师探讨一下昨天收到的课题作业。

课题作业的内容是以“完美”为主题，绘画一副与人物相关的油画。

这份作业下发给了整个绘画系，统一在一周后上交，最后会从中挑选出部分优秀作品，在艺术楼的一楼展厅对外展览。

季皊并不在意什么评选，他只想画好每一幅画，但好巧不巧的，人物是他极少触及的一个领域。

过往的经历让他几乎不会留意身边出现的陌生人，就连对于一些主动接近他的人，他往往都会选择回避，更别说去观察谁的身上有缺陷，谁又称得上完美。

所以即便昨天构思了一下午，季皊对这个主题依旧毫无头绪，从下车到学校一路，他都在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完美”究竟指代什么，前方冷不丁出现一个人时，他险些就撞上了对方。

和其他拦路的人不同，不等季皊抬头，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嗤笑。

等他抬起头，又正对上了一双写满鄙夷的眼睛。

裴放双手抱肩，高高在上地睨着矮了他半个头的季皊道：“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呆样？”

四目相对，季皊先是有些疑惑，待到目光落在裴放身上时，忽然就愣在了原地。

裴放对季皊的反应并不意外，只当季皊一眼就认出了他，不管怎么说，两人幼时也比邻而居了好些年，即便多年不见，家中也始终维持着生意上的来往。

但他不意外，不代表围观群众不意外。

学校里突然出现一个从没见过的神秘帅哥，围观群众的反应都慢了半拍，直到两人相对而立，才终于意识到这是要发生什么。

“我靠——！一大早就这么刺激？那帅哥谁啊？”

“没见过，表演系的？不知道为啥，他看起来就很有钱的样子......”

“嘶，是他妈的有点子贵气在身上，谁家公子哥啊？这肯定不是咱们校的，咱校的藏不到现在！”

“嗷嗷嗷嗷嗷不是表演系，表演系也没这么帅的！”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前几年不是动不动就有没见过的帅逼跑来找季皊么？帅哥有啥稀奇，咱大宝贝才是yyds！”

这句话一出，围观群众顿时清醒了许多。

的确，季皊刚来华大那一年，来学校找他的神秘帅哥就没断过，结果无一不是被他给冷落了，只是这几年来得少了，冷不丁出现一个，他们难免就有点大惊小怪。

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长得再帅又有啥用？

原熠都长成那样了，第一次拦下季皊时，不还是被无视了。

想到这，吃瓜群众一下就端正了态度，有的忍不住替眼前的大帅比感到可惜，有的则兴致勃勃地看起了热闹，但不管是谁，都在暗戳戳计算着某个骑车的胖子啥时候会从路口冲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眼前发生了谁也没料到的一幕。

被拦下的季皊既没有绕开男人，也没有朝对方露出笑脸，而是愣在了原处。

接着朝后退了半步，从上到下细细打量起了对方，眼中的怔愣逐渐变作惊异，最后又一点一点变成了惊喜。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足够惊掉了一众学生的下巴，更何况他后面说出的话。

季皊：“一千块一个小时，做吗？”

四面八方传来数不清的抽气声。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

裴放更是惊得瞠目结舌，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刚说什么？”

季皊目光灼灼的看遍了裴放全身，几乎把“我需要你”这四个字写在脸上，又分外急切地重复了一遍：“你做吗？”

这次裴放直接震惊得说不出话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季家什么时候破产的，季皊又在这跟他说什么胡话呢？

然而震惊过后，再对上季皊殷切过来的眼睛，原本还算冷静的心跳忽然剧烈跳动起来，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蛋，他只觉莫名一阵口干舌燥，最后竟然连高傲的视线都狼狈地错了开。

裴放恼火道：“你说的什么屁话，我他妈是男的！你是不是穷疯...”

季皊打断：“男的也行，没规定的，三千块一个小时行吗？”

裴放一愣，这怎么还带涨价的？

就因为他是男的？

半晌等不到回应，季皊逐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裴放见状，五官不由有些扭曲，内心天人交战让他无意识攥紧了身侧的拳头。

当季皊彻底垂下眼睫后，他忽然狠狠一咬牙关，涨红着脸挤出一句：“......来！我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

季皊眼睛一亮，抬头道：“真的？你愿意做我的模特？”

裴放头都点到一半了，半路猛地一个急刹车，落枕似的给斜扭了回来。

裴放一脸愕然：“你刚才说做......模特？”

季皊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再次退开脚步，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裴放这具堪称“完美”的骨架，只觉得原本让他无从落笔的课题作业一下就有了方向。

他很想问问裴放等会儿有没有时间，话到嘴边忽然一顿，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季皊重新将视线落回裴放脸上。

因为鲜少与陌生人对话，他问询的语气都显得有些生疏。

季皊：“请问你的名字是？”

裴放：“......”

直到此刻，裴放才终于意识到，季皊竟然压根就没认出他！

回过神后，裴放气得险些笑出了声，恨不得立马看见季皊听见他名字后的表情，死死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裴、放！”

然后他就看见季皊顿了一顿。

裴放唇角讥诮勾起，奚落的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好的，裴老师。”

又被季皊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