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2 / 2)

“无趣。”傅陵解下外袍将他裹严实,不满道,“三十一岁的男人,身子比姑娘家还弱,真是扫兴。”

陆子溶一怔。他不爱在傅陵面前提自己的年纪,许就一两次,很久之前了,这孩子怎么还记得?

还有,什么是「比姑娘家还弱」?傅陵怎么知道姑娘是怎样的?

不过如今,这都不要紧了。他垂下眼睫,道出冰冰凉凉的一句:“谢殿下。”

傅陵轻哼一声,转身留下那狼狈裹着的人,独自出了大殿。

他吩咐守在门口的老郑,语调轻佻:“里头那人受了寒,你好生伺候着,早日养好了他——孤等着用。”

……

王海出了正殿,歪歪扭扭走向偏门,半道上遇见等着他的李愿。李愿问:“方才殿下不曾为难公公吧?”

王海没有回答他,“你身为东宫客卿,这样欺上瞒下引我进来,就为了让我看这个?我回宫说了,于你又有何益处?”

“陛下知道了,应当会阻止他们吧。”李愿浅浅一笑,“我就尝尝他的滋味而已。”

王海一声冷哼,没再说话,磕磕绊绊出了偏门,坐上回宫的小轿。

他并不在乎李愿如何回答。倒不是不信李愿会去馋陆子溶,毕竟那般风度才情,馋他的人满城都是,就是不惑之年的丞相大人,初见陆子溶时都道一句「吾欲早生三十年」。

不过陆子溶过于冷淡,连太子要下手都得用强,像李愿这样的也就想想。

再以此为借口,掩盖他真实的目的。

看不惯太子的人就那几个,他懒得去琢磨。

反正一时半会儿反不了。

小轿停在宫门口。王海尽管腿脚不便,仍是走去的乾元宫,又被告知皇帝去了沈妃那里,他只好挪去银沙宫。

沈妃的银沙宫里屋子小院子大,院中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细沙,中间围出个浅湖。只看这一方天地,倒有几分海边沙滩的意味。

禁宫之中,众多殿宇各具风情、花样百出,而皇帝傅治最爱的便是这片银沙。

于波澜诡谲之间,贪片刻静谧。

沙海四周宫人侍立,有盲的、哑的、缺胳膊少腿的、走两步就喘的,不一而足。走近了,还能闻到他们身上淡淡的槐花香。

沙滩上是一男一女,女子坐在男子身上,为显体态,深秋只着纱裙。她手捧一沓文书,正细声细气念着。

那已是中年的男子仍看得出一副好相貌,他身着广袖道袍,阖目而卧,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听。

王海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他立在沙海边上,直接就开口打断:“奴才自东宫回来,陛下可要听议事的详情?”

傅治缓缓睁眼瞥他,好像犹豫了一下,抬手止住身上女子的话音。

王海看出来了,皇帝也不怎么关心东宫、齐务司的事,只是觉得比沈妃手里的歌功颂德有趣一些。他便将在东宫议过的诸多方略、哪句话是何人所说,一一道来。

一个字没提太子的私事。

傅治听后,对他的话不置可否。齐务司既给了太子,只要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便不欲置喙。

王海停了话音却不走,傅治皱眉,随后对身上的女子摆摆手。

沈妃摇晃着从男人身上站起。此时才看得出,她双腿虽貌似玲珑细长,走起路来却一瘸一拐,好似骨头断了似的。

等沈妃磨蹭到远处,王海遂上前两步,压低话音:“太子殿下将陆子溶要过去,齐务司也许是个幌子,敬重恩师更是个幌子……”

“其实他是贪陆子溶的色相。今日当着众人,还故作狎昵之态……”

“那时殿下不知道奴才在场,应当不是做给您看。”

傅治听完眉头紧锁,片刻之后,仰头大笑出声。

王海知道,这是生气了。他觉得自己能理解皇帝的心情,再如何疏离,那毕竟是亲生儿子,做出这等有悖伦常的事,作为父亲自然痛心。

然而傅治长叹一声,“陆子溶那谪仙般的人物……当初还不如死在刑场上,干干净净来去。”

“傅陵哪里是贪他色相,分明就是想糟蹋他!”

王海:……

傅治感慨良久,最后慢慢在沙滩上躺下,偏过头无奈道:“朕前些天挖夏妃膝盖的那把刀,你送去东宫吧。让他自己看着办。”

王海瞪圆了眼,“陛下是说……”

“绝尘公子啊……多好的人物,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