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2 / 2)

未待他回答,自己便开口:“拿过多少黑心钱,自去京城投案罢。”

钱途笑了,拍拍他的肩,“可饶过我吧。我在凉州起早贪黑,一人干几人的活,多拿点有何不可?再不行,我就去南边经商,还利于民就是了。”

“余下的,我就在那边买个小院,江南小调比凉州的清曲更胜几分,我也享几天清福。”

“若非见你心系黎民,我也不会容你至今……咳咳……咳……”

陆子溶本是抱恙而来,这会子说了不少话气力耗尽,才咳几声便哽住,苍白面色憋出了红,瞧着甚是吓人。

钱途拍打着他的背,“您这病情……是加重了?”

许久,陆子溶的呼吸才渐渐平复,他幽幽叹道:“你能在凉州独当一面,我也就放心离去了。”

他没再说得更细。让并肩作战之人目睹自己的死亡,毕竟是件残忍的事。

从凉州官府回去,他径自坐到致尧堂正堂。他身子仍旧困乏,眸光中的凉意却慑人,冷冷吩咐道:“毛信何在?立即将他绑来。”

对于犯错的堂众,陆子溶一向不会心慈手软。不一会儿,那叫毛信的被五花大绑拎上来,按在堂前跪下。

“毛信,本座问你,”陆子溶身为堂主很少这样自称,话音貌似平淡,细品却见每个字上都绑了刀片,“十日前,本座命你将药铺实情告知钱途,你是如何做的?”

毛信早吓得浑身发抖,不住叩头,“我、我去了官府,遇见了罗知州……罗知州问我什么事,我想着堂主让我告诉掌事之人,我就、就告诉了……罗知州……”

陆子溶语气骤然冷下来:“罗大壮并非善类,他压下消息,无人督促药材运送,耽搁了制药,许就是人命关天的事,你担得起吗?”

“我不知道啊……是我一时犯蠢,可我不是有意的……”

陆子溶动了气,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强压着,一字一句吩咐:“将此人押下去看管,近日不必执行任务,依据凉州境况,另行处置。”

堂众带走了毛信,陆子溶终于撑不住,一口呕出来。只不过他用巾帕捂着,无人看见他呕出的是血。

待到陆子溶离去,堂前围观的众人中,有人嘟囔了句:“我觉得毛信说得也没错。掌事之人,不就是罗知州么?”

一旁的堂众冯逸看过去,见又有人说:“是啊,堂主一直是这个样子,公事公办,对我们丝毫不留情面。”

另一人道:“瞧他那张冰山似的脸不就知道了,你何曾见他对我们笑过?那般冷漠之人,还指望他可怜你?”

冯逸突然问:“许多兄弟姐妹都这样想么?”

“那我可没问过,就算想也不敢说啊。咱们堂主那么大本事,还得跟着他吃饭呢!”

“行了别说了,再给人听去……”

众人渐渐散去,冯逸却久久沉思。

他家人还都在凉州城内,陆堂主说罗知州不是好人,万一他们哪天起了冲突……还有堂众们对堂主的看法……

或许他应该做两手准备了。

……

七月七日,乞巧节。

往年官府制的花灯只会在城内,今年竟在城外也摆了一圈。看灯的百姓十分惊讶,却在门口被官兵拦下。

官兵备好了说辞,劝说百姓离开。单独前来的劝得动,可有些拖家带口的,孩子哭闹起来,大人便不依不饶,人头将城门堵了个结实。

钱途原本站在临时搭出的高台上,视察城门情况。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只得走下来到百姓面前,耐心劝道:“今日虽是乞巧佳节,但近日凉州内外瘟疫流行,倘若诸位中有人携带疫源进入城中,势必加剧扩散。为全城安危计,还请诸位在城外过节,谢过各位了。”

百姓自有人不服:“染病的人不都被你们关起来了么?我们又没染病,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就是!乞巧节一年就一次,我家闺女盼了好久呢!”

“弄这么几个灯就想糊弄我们?”

大家看出钱途说了算,纷纷围过去同他理论。钱途一人应付众人,虽焦头烂额,也能勉强维持局面稳定。

城门不远处有一小片水域,此时水上是两只比人高的鲤鱼花灯,用底座托住;由于距岸边不远,迈步便能站上去。

陆子溶就坐在其中一条鱼的鱼鳍上。

今夜冷得不像夏天,凉意直往人骨头缝里钻,但不久前才分发了瘟疫解药,迟了不少日子,又赶上节日,他放心不下百姓聚集之处的情况。所以即便这里不需要他,他仍要在远处盯着。

鱼灯红黄的光亮照在大氅上,他垂首靠着,一绺发丝落下,遮住眸中深潭。

三成的药已分给病患,剩余的还需几日才能到齐,这几日不知能不能太平。只要不是如前世那般全城大乱,就不会损失过重。

陆子溶如是想着,心中却充满不安。

不知何时起,眼前的水面泛起涟漪。他稍稍抬眼,见另一条鱼的底座上,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在向他招手。

“陆先生!”傅陵笑着跳到他身边,抱住鱼灯的脖子,“这个灯不是这样玩的。”

他在底座外沿走了两步,轻微的晃动在水面拍打出波光,鱼灯的光亮便被揉碎,煞是好看。

就在这温软光影里,陆子溶冷冷道:“凉州城防是该整顿了,竟放了舜人进来。几次三番跑来凉州,这样的舜人必定居心叵测。”

傅陵的笑僵了一瞬,又被他强撑起来,“我并未进入凉州城,我是来找你的。”

“陆先生,我找到了让「经年」延迟发作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