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没结束,房子就恢复了供电。燕以曦吃得不多,餐后收拾完自己的房间,又练了一个多小时瑜伽。
这时是晚上九点过,燕霈还没回家。燕以曦离开瑜伽室,走楼梯上三楼,去浴室放水泡澡。
趁着热水慢慢填满浴缸的空隙,她摸了烟盒,穿过房间去阳台抽烟。
雨后空气清新,温度还算适宜,夏季夜晚的虫鸣时有时无。这里对着公园,视野开阔,黑峻峻的树影伫立在不远处。
月色倒映在后院泳池的水面上,风把月影吹成细碎的银光。燕以曦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轻咬着,打火点燃。
她给霍明雩去了个电话,想问问那边的牌局是什么情况,霍明雩没接。
燕以曦吸了口烟,冲夜幕将青白的烟雾徐徐吐出。
楼下移门被拉开,动静引得燕以曦低头,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目视范围里。
是虞莎莎。
虞莎莎把简易的晒衣支架搬来了后院,嘴里轻轻哼着曲子,又转身回屋。
燕以曦觉得这个旋律耳熟,想了想,是傍晚在车上时,广播里播的那首小甜歌。
虞莎莎很快又哼着歌从屋里出来。
“莎莎,你下次用洗衣机洗。”沈心芳冲虞莎莎喊话,她人在客厅里,声音隔得远,这句话听在燕以曦耳中有些模糊。
“知道啦!今天.衣服不多,手洗也很快的。”虞莎莎把滴水的帆布鞋鞋带打结,挂上晒衣架,又从洗衣盆里拿出衣物,一一晾晒。
燕以曦没出声,指尖的袅袅烟雾随着风向飘下楼。虞莎莎挂好湿衣服,鼻端轻嗅着,扭头往上看。
楼上楼下都没有开灯,只有月光和庭院里零星的地灯,两人彼此看不太清对方的脸。
“阿绰,你还没休息呀?”
燕以曦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夜风吹乱她的碎发,撩拂在脸颊,触感微微有些痒。燕以曦背手抚过,那只夹着烟的手,手指一松,香烟从指尖掉落,小小的火星往下坠,在地面弹了弹,停住了。
虞莎莎看向还在燃烧的烟,又抬头看燕以曦。
“你还要吗?”虞莎莎说着走近了几步。
“不要了。”燕以曦喉间微动。
“喔。”虞莎莎又往屋里去,回来时手上拿着烟灰缸,她弯腰捡起那半支烟,把它摁熄在了烟灰缸里。
霍明雩的来电拉回了燕以曦的神思,她听着电话去浴室。
燕霈应酬完回来,燕以曦才泡好澡,正裹着浴袍吹头发。燕霈倚在门边同她说话:“我带回来一些海产,刚拜托芳姨明天包海鲜饺子。”
燕霈说到这儿有个停顿,看燕以曦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才继续说下去:“爸爸最喜欢吃海鲜饺子,我们明晚一起送些去枫叶街?”
燕以曦放下风筒,镜子里的她表情冷淡。
燕霈欲言又止:“……算了,你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聊。”
枫叶街的房子是燕令仪的产业,燕令仪过世不足一年,她们的父亲童延山就开始了新恋情。那时燕霈已经成年,能够冷静地面对这件事,可年少的燕以曦却无法接受,她刚经历妈妈的离去,爸爸又这么快另结新欢,她总是哭闹,以为这样可以挽回童延山的心。然而童延山很快再婚,婚后带着新妻子住在枫叶街,燕以曦和他的父女关系就是这样恶化的。
燕霈原本想睡醒了再和燕以曦谈一次,谁知第二天燕以曦直接跑没影。
“阿绰和童伯伯之间的问题由来已久,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小燕总,你呀,工作这么忙,要多放松自己才是真。阿绰不小了,你少唠叨她,谁喜欢整天对自己唠叨的人啊。”曲蔓缓慢搅动杯中的咖啡液,她穿很简约的细肩吊带,长裤挺括,栗色长发用一字夹固定在脑后,双耳间点缀白润的珍珠耳环,举手投足间既妩媚又知性。
她和燕霈从幼儿园时期就是闺蜜,成长的过程里感情也始终没有变淡,一直很亲近。
燕霈:“那你还唠叨我?”
曲蔓笑着放下咖啡勺:“对了,你近来有没有遇到不错的约会对象?”
燕霈请曲蔓来家里下午茶,两人聊天的同时她还在翻阅公司文件,闻言抖抖手腕,让曲蔓听纸张的碰撞声,示意她自己忙到没有时间物色对象谈恋爱。
曲蔓心领神会:“那就是没有喽?你知道的,我二哥从小就对你很上心,但他嘴笨,只懂读书,怕当面说开了被你拒绝,两家都难看,所以托我给你传个话,你的想法是?”
燕霈翻过一页:“我的想法?说实话,这个世上恐怕没什么人能配得上我。”
曲蔓笑出声,燕霈抬头:“你笑话我啊?”
“你说的是大实话,我有什么可笑话的?”曲蔓指着窗外,笑意不减:“我在看她。不过她还很小吧,这么小就不读书出来做工了?”
燕霈顺着她的指向往楼下的院子里瞧,物业上的人在对泳池进行日常维护,虞莎莎戴着沈心芳的宽檐遮阳草帽,主动帮忙冲洗泳池周围铺设的防滑砖。她光着脚,经过阳光曝晒的砖块时被烫了脚心,急忙蜷起白净的脚趾,慌慌张张跑回去穿鞋。
燕霈也忍不住扬起唇角:“她是芳姨的亲戚,刚考上S大,暑期来帮忙的。”
楼下的虞莎莎不知道自己出现在了她们的聊天对话中,她手忙脚乱地冲洗完防滑砖,看时间差不多了,去厨房和沈心芳一起包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