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雪不见了, 童延山酒醒了大半,江慧则急得双腿打颤,他们两个人相互搀扶着, 跟燕霈一起沿着街道挨户寻找。
燕以曦远远看见他们, 跑过去问:“报警了吗?”
燕霈:“报了。”
燕以曦是她妹妹, 童雪也是,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两边为难。
她为难, 江慧却不,她凭空生出一股力气,咬牙切齿地冲上前,挥着拳泄恨般捶打燕以曦:“小雪才五岁!你居然把她一个人丢在路上!燕以曦,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孩子脾气,从没想过你的心肠原来这么恶毒!”
找不到童雪, 从来都是温婉优雅的江慧几乎崩溃了,她扯着嗓子放声大骂,街边的店铺里不时探出看热闹的人。
燕以曦没躲,挨了好几下,童雪不久前那一声声亲热的“小姐姐”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她眉心拧了起来。
燕霈急忙架开江慧:“江阿姨, 江阿姨你冷静一点,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小雪。”
“如果小雪找不回来, 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江慧不停挣扎。
燕霈安慰她:“不会的,小雪会找到的,这里治安很好, 江阿姨,你不要太着急, 我们再好好找找。”
江慧充耳不闻,她狰狞地瞪着燕以曦:“你故意丢下她!你看不惯我们母女,你巴不得我们统统都消失!——凭什么啊?燕以曦,这么多年我们都忍着你,让着你,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最应该消失的人明明是你!你跟我们——”
“江慧!”童延山摇摇晃晃过来吼她,“你住口!”
“让我住口?小雪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回来,你还要替燕令仪瞒多久?!”江慧被他一吼,委屈得眼泪直掉,“老童,小雪才是你女儿,这个姓燕的她跟你——”
“江慧!”童延山又一次喝止,他酒真的多了,拽住江慧,大声喘着气,“你清醒点,不要再说了!”
“她要说什么,替我妈瞒什么。”燕以曦听出不对,面容严肃地走向江慧。
“没什么,江阿姨是急坏了,口不择言,可以理解的。我们不要耽误时间,找小雪要紧。”燕霈慌忙拦下燕以曦,“走吧,我们往前面去找找。”
“你是燕令仪怀的野种,除了她,没人知道你生父是谁!”江慧推开童延山,干脆破罐子破摔,“为什么你家老爷子老太太对老童好啊?因为他们愧疚啊!是他们的女儿做出见不得人的勾当!”
童延山被推得一个趔趄,燕霈闭了闭眼睛。
燕以曦停在原地。
江慧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见了,短时间内却拼凑不出完整的意思。
江慧又哭又笑,“老童,你才要清醒点!这个所谓的‘女儿’这么忤逆你,甚至把你亲女儿都弄丢了!你难道就不恨她吗!?……行,你对燕家有感情,你忘不掉燕令仪嘛!可是我没有!我只知道今天弄丢的是我唯一的孩子!如果小雪回不来,”她伸出手,把在场的三个人逐一点过去,“你,你和燕家所有人,你们全部都是刽子手!”
童延山:“江慧……唉!”
江慧爱女心切,童延山和她感同身受,所以在怒急攻心之下,口无遮拦地揭露出这段隐瞒了燕以曦多年的辛密,他对她也说不出责备的话语。
他和燕以曦的关系就像越系越紧的死结,或许也是时候坦白一切了。
燕霈紧紧握着燕以曦冰凉的手,想带她离开这里,燕以曦却如脚底生根,动弹不得。
这时燕雯打来电话,也许是她那边找人有了进展,燕霈立刻接通。
“找到了,我现在就带小雪回来。”燕雯长话短说。
童雪回燕宅的路上,发现地上铺着漂亮的落叶,她一边走一边捡,走过了燕宅都没发现。等抬起头来时,四周高楼林立,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她站在路边哇哇大哭,吓得话也说不清楚,被巡逻的女警捡回了所里,燕雯去接人的时候,她正馋人女警的泡面吃。
燕霈当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江慧和童延山,江慧身体里那股支撑着她的剑拔弩张的劲儿转瞬就消失了,她哭倒在童延山怀里。
燕以曦也松了口气。街边的车流声、人语声渗进她耳中,她慢慢转动眼珠,江慧正和童延山抱头痛哭,燕霈则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你是燕令仪怀的野种,除了她,没人知道你生父是谁!”
-“为什么你家老爷子老太太对老童好啊?因为他们愧疚啊!是他们的女儿做出见不得人的勾当!”
燕以曦把江慧的话一点点拆分,又一点点重组,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她腰背笔直地站立着,看向童延山:“你就任由她这么抹黑我妈妈?”
童延山眼角还有残余的酒气,他张口道:“阿绰,你妈妈她……”
“算了!我不想听一个醉鬼的解释。”燕以曦背过身去。
“阿绰……”燕霈拉住燕以曦。
燕以曦面对着燕霈,情绪激动起来:“那也是你的妈妈!她被人这么污蔑,你不生气吗?”
燕霈难过地看着她:“……阿绰。”
燕以曦神色一晃:“所以是真的,你也早就知道了。”
燕霈:“我……”
燕以曦摇头:“不,是你们所有人,老太太,老爷子,你们全部都知道,除了我?就单单瞒着我是吗?”
燕霈急声:“不是故意要瞒你……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对爸爸发脾气,从二楼摔下去……那之后才做的亲子鉴定,之前爸爸也都只是在怀疑,因为妈妈从来不让他参与你的任何事。……老太太看你情绪过于激烈,觉得这件事暂时不适宜告诉你,她把你送来我身边,时间一久,大家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原来……原来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