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柒南愣了好一会儿。
做错过什么事,对不起过什么人?
刚才那点冲上脑的暴躁情绪像被浇灭般渐渐沉了下去。
简柒南干咽了口空气,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堵。
他或许对不起过什么人,却从来没做错过什么事。
他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灌了两口,说:“没有。”
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声响,秦路延坐在沙发上,没对他这个回答做出任何评价,嗓音冷了点:“过来。”
简柒南烦躁地走过去:“干什么?”
秦路延把吹风机递给他:“帮我吹。”
简柒南:“……”
简柒南站在他面前,深吸一口气:“你自己没手?”
“我手疼,脸也疼。”秦路延说,“你打的不是么。”
“……”
简柒南妥协了,并不温柔地抓起他的头发,胡乱开始吹。
秦路延也没生气,这个姿势刚好面对着简柒南的胸膛,白T恤空空荡荡的,里边的身子又瘦又细,他刚才抱着的时候,只觉得硌得慌。
“刚才是初吻么?”
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简柒南手上的动作一顿。
初吻这个词太遥远了,早就被人骗走了。
简柒南眉心微蹙:“不是。”
“这样。”秦路延又问:“谈过几个女朋友?”
“跟你没关系。”
秦路延不说话了。
简柒南指尖从他发丝间穿过,余光还能瞥见这人裸露的上半身,宽肩窄腰,是男人看了都羡慕的身材,这时秦路延毫无预兆地偏开了头,简柒南手一空,就见秦路延一声不吭起身往床边走去。
简柒南呆滞了几秒,咬着牙想骂人:“头发没吹干,你就这么睡?”
秦路延:“你对随便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好?”
简柒南气笑了,要不是这人在店里花了钱,早把他扔街上睡去了。
他把吹风机扔桌上:“行,你爱怎么睡怎么睡,反正着凉感冒发烧都是你的事儿,别赖我。”
简柒南随手从衣架上抽了件外套,转身要离开,床边的人却转过身来,两步挡住了他的去路,神色淡下来:“你去哪儿?”
简柒南奇怪:“当然是回家,我还得在这守着你?”
秦路延嘴角压了下,脸上第一次次浮现出这么明显的不爽,他闭了闭眼,胸口忍不住地轻微起伏。
又要走,又要让他一睁眼就守着空荡荡的房间,六年了简柒南还是没变。他在他面前站了这么久,这人甚至没从他身上看到半分路凌的影子。
他倒是要看看简柒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出他。
秦路延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淡漠:“我说过了,你今晚踏出这间房门,我就把房间砸了。”
“……”
“我是店里的年卡会员,你留下来陪我。”
“……”
“我不碰你。”
简柒南忍了又忍:“你现在最好是醉了,否则……”
不等他说完,秦路延嗯了声,懒懒地看着他:“我醉了,难受,陪陪我吧。”
简柒南:“……”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再不睡天都亮了。
简柒南只好把沙发收拾出来,边往上躺边没好气地说:“我晚上睡觉保不准会磨牙打呼噜,而且必须睡到中午,明天你朋友来了,自己悄悄走,不准吵醒我。”
秦路延:“嗯。”
秦路延静静躺到床上,余光瞥见沙发的毯子下鼓起小小的一团,露出一颗白绒绒的后脑勺。
简柒南小时候很能睡,只要躺在秦路延怀里,一睡着打雷都吵不醒。
特别爱蹬被子,那时候秦路延只能反复给他盖上,从春天盖到冬天,一盖就是八年。
秦路延这些年睡眠质量很差,这一夜都没睡着。
夜里他起来喝了杯水,又坐在床边看了沙发上的人许久。
简柒南没有蹬被子,甚至没有翻过身,不吵不闹,跟秦路延记忆中的人完全是两个样子,他把简柒南养得太好了,从来没想过简柒南离开他也能自己乖乖睡觉。
他渐渐意识到,六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简柒南已经有了他不知道的生活和习惯,没有他在身边也能过得很好。
这让秦路延心中生出了许多执拗,他不能没有简柒南,所以怎么能允许简柒南坦然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最终执拗还是战胜了理智,他站起来走向了沙发,挨着简柒南坐了下来。
沙发不大,秦路延静静坐在边上,伸手摸了摸简柒南的头发,简柒南动了一下,秦路延轻轻捏住了他的耳朵,缓缓摩挲了几下,简柒南就跟被施了法似的又睡了过去。
以前简柒南看不见,不安或者烦躁的时候,就会到处乱摸乱抓,一定要碰到熟悉的东西才能平静下来,所以那时秦路延总会时不时碰碰他,捏捏手指,捏捏耳朵,简柒南就会变得很乖巧。
触觉是他赖以生存的感官之一,比普通人要敏感的多,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所以过了六年又怎么样,即便有了新的习惯,天生的习惯又怎么能改。
秦路延轻轻捏着简柒南的耳朵,清晰地闻到简柒南身上的气息,感受到他的温度。
他低头亲了亲简柒南后脑勺的头发,喉间泛苦,嗓音哑得几乎发不出声,低声喊他:“……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