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闭嘴,”方脸罕蜜将注音拉回,自己上前一步,扯起唇角笑着道歉:“墨道友莫怪,我这师妹性情有些泼,又因令师……”
“不要提我师父,”墨姿不想跟她们啰嗦:“我只问你三句,你回答便是。第一、你我非亲非故又不相识,我不救你们算不算无理?”
想说算,但人心叵测现又在秘境之中,墨姿行为实属自保,怎算得无理?罕蜜脸上笑意牵强:“墨道友言重了。”
“你只要回答我算还是不算?”
罕蜜无奈摇头:“不算。”
墨姿再问:“虽非我本意,但我插手帮了你们是事实,那我于你们算是有恩,同意吗?”
罕蜜点头:“同意。”
“你师妹不知为何针对我,这是翻脸不认恩,以怨报德。那我不积这德,索要报酬该不该?”墨姿冷瞥闭嘴了的注音,她修的是渡厄轮回之道,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该善良,所以不要当她软柿子捏。
尹志雅还是头次经历这样的事,有心想偏帮万药山,踩墨清宸。但墨清宸说得句句在理,却又叫她无从反驳。
桐花仙府里,钟晓躺在地上,枕着胳膊笑看着外面,墨小白趴在他身边呼呼睡着。
终万药山那两位掏了灵石予墨姿,墨姿拿了便走。
看了许久戏的唐雎儿跟上墨姿:“说来我们还是一家……”
“请不要乱认亲戚,你们泓罗城墨氏已经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墨姿头都不回:“因为天水灵根的流言,上回我差点死在禽宜山岭。”
唐雎儿婉笑:“抱歉,既如此那我们就不谈墨氏,单纯地交个朋友。”
墨姿驻足回身:“不用了,我与你们不是一路人。交朋友还是要志同道合,”拱手告辞。
拒绝态度这般直白,唐雎儿也是被人宠大的,没有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癖好,没再追上去。倒是尹志雅走了过来,与她搭话:“墨道友很有趣呢。”
“确实,”唐雎儿轻笑,就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转过身来面向尹志雅:“你以为刚那事谁对谁错?”
尹志雅笑言:“我有失在先,墨道友冷待我无错。注音道友确实夹了私.情,但其师的事我也有听说,也算情有可原。墨道友太咄咄逼人了。”
两人身份相当,唐雎儿又有心与尹志雅相交,自然她说什么都点头认同:“尹道友要结伴吗?”
“当然,”这是尹志雅求的,她虽看不上泓罗城墨氏,但唐雎儿运道好,她还是可以利用一番。想到九百年后明毅洞天里的那场针对墨清宸的围杀,她脸上笑意更是真诚。
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虽心系一人,但那位矜贵,怎会忍得与旁人共享道侣?
转头看万药山的两位,二人相视一笑,有了共识。在秘境,多一个朋友多一份安稳。
墨姿离开后,揽月镜就开始给她说万药山了:“真的,赤霞霍霍了虹丹散人一窝的弟子,要说况昷修仙界最恨了因师太的是虹丹散人,那虹丹散人那窝徒弟最想撕的肯定是赤霞……”
这些恩怨,墨姿可不管:“铃瑶道君都能紧跟我师父脚步迈入化神,那旁人也可以。自己不行,就自省,别总把过错栽在不相干的人头上。”
揽月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脑袋:“吾也这么认为,赤霞每回遇见万药山那几位都会劝几句,有时还赠送手抄的《清心经》。只万药山的人看不开,心太狭隘了。”
她这填山谷之行有点艰难,墨姿不再化作灰兔了,往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用心神问钟晓:“那个尹志雅好像很了解我?”
这问揽月也听见了,两眼往上翻,能看到自己蓬起的乱发。她当然了解你了,含着乾元神珠跟了你好几百年,也就上神大人出现时,她进不得百丈内。
钟晓耙着墨小白的脑袋:“她是乾元神珠的前主人。”
“明白了,”墨姿可是将之前他行刑时对鹿明御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那你怎么不叫我杀了她?”
钟晓敛目,轻飘飘地说:“还不是时候,”也许墨姿没注意到,但他却看见了尹志雅挂在腰间的那枚桐花玉佩,心里不快。
那枚玉佩无论形状、大小、成色都与他亲手雕琢的一枚几乎无差别。两个时辰前,他还打算把那枚玉佩送予墨姿,只现在是不用了。
右手一翻,将它挂到了墨小白脖上,再用指捻捏成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墨小白欢喜:“汪嗷汪嗷……”
“以后这就是你的了。”
“为什么?”墨姿不懂,明明杀鹿明御时,他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钟晓微挑唇角:“因为她前生是个凡人。”
点了点头,墨姿似懂非懂但也不打算再问,绕路往填山谷:“我以后得要注意一点,一些习惯也改改。”
“不用刻意,无圣庵与白音门相距万里,若无特殊情况,你们很难碰到一块,”钟晓半阖眼眸:“也许下次遇到,你就可以杀她积德,顺便发家了。”
世道有因有果,尹志雅还在想着乾元神珠,殊不知乾元神珠在将她带回初始时,便已了结了因果。今生,她若一心向道,积善修身,也许还能修成大道,不然亦仅是噩梦一场。
至于唐雎儿,她与尹志雅一般。虽未喝三白汤就入轮回,其中有孟孤之错,但二人趁乱逃避三白汤也是真。若不积善修身,运势再好也无缘飞升。
“钟晓。”
“嗯。”
“钟尧日。”
“嗯,”钟晓轻眨眼,眼底有笑,她叫一声他应一声。
墨姿穿入一片枯败的芦苇地,脚下地干裂得厉害,拇指宽的裂缝下黑洞洞的,她提高警惕。
“我突然很想感谢你。谢谢你将我的骨灰埋在金色梧桐下,断了我所有的歹念,让我生生世世不会再与你为敌。”
“这样活着会轻松很多,”钟晓唇角扬起:“你有没有想过放弃白浅草,寻找其他物交于你师父?”
“你的意思是我到不了填山谷?”墨姿冷脸,她还不信了,这念刚起,左脚脖子一紧,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已被拖拽向芦苇深处,拴着她脚脖子的是一根枯藤。枯藤有很多触须,紧紧吸附着她的靴子往里钻。
墨姿唤出水纹剑,驱剑砍藤,钪钪银花四溅,却不见藤断。
“没用的,这是铁寂藤,怪不得这方芦苇地全枯了,”揽月镜抓耳挠腮:“铁寂藤喜生机,它是要把你拖进窝里吃掉。”
音才落,一柄清透如水薄比蝉翼的剑飞出桐花仙府,钟晓说道:“墨姿,运转《释厄文传经》,这是渡厄神尼的清辰剑。”
已经被拖进百丈,墨姿此刻也顾不得谁是渡厄神尼,立马依言运转《释厄文传经》,将灵力外放。嗡的一声,清辰剑似受到感召,自主落于墨姿手。
清凉入心,墨姿驱使水纹剑插.入前方干地,经过时一把抓住,坚持三息,在感觉到脚上枯藤的力道足够时,聚力于尚自由的右脚大力击地,同时松开水纹剑,腾起翻身一剑斩向枯藤。
血溅三尺,墨姿落地,拴着她脚脖的断藤断口处汩汩流血,迅速枯萎。
枯藤被斩断,愤怒至极,藤条抽地,粘稠的血还在往外渗。仅仅两息,墨姿脚下干地裂缝中有了动静,冒出密如牛毛的新绿茎须,根根似活的,张牙舞爪地展示着它们锯齿般的触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