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席卷流云。
虽然目光所及,未曾见到这座清延宫的雏形,然而离得越近,就越能够感觉到那股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胸腔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喘不过气,瘫软得像是烂泥。
韩雪绍催动丹田内那些所剩无几的真气,真气肆虐,一点点推动着她向前攀行。
浮云编织成的薄纱被风吹动,向着两侧散去,随着外来者的不断前进,露出了背后的景象:呈五角型的空中岛屿上,矗立着白色的宫殿,门庭由两柄巨剑交错构成,通体雪白,剑身有一道深青纹路的剑,名为“苍山”;通体漆黑,唯独剑柄处有一点菱形的白痕,此剑名为“负雪”。这大抵是沈安世在万剑冢停留的那七十年中得来的,登仙后,便将双剑铸成门庭。韩雪绍想,也不知这两柄剑原本的主人是何种恐怖的存在,竟然能够挥动这两柄剑。
都说修真者的洞府最能体现本人的性格,有的匿于山.埃,有的隐于水中,而沈安世的清延宫所在之处却不是秘密,他向来是没什么好藏的,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跋山涉水,找上门来的修士,便找上门来,不过,至于开不开门,见或是不见,那就是沈安世的事情了。
当韩雪绍距离清延宫还有十尺的距离时,一个许久不曾听过的熟悉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何人擅闯清延宫?”语气冷淡,咬字很轻,尾音收得干净利落,一如他所使的剑法。
韩雪绍止住了身形,悬在空中,对着清延宫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叔父,韩雪绍求见。”
沈安世沉默了一阵。韩雪绍怀疑他正在从漫长的记忆中搜寻有关于“韩雪绍”这个名字的片段,韩家的子弟实在太多了,像沈安世这样的尊者,一时间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然后,宛如雪松般冷冽的、纯粹的真气袭来。沈安世是有意收了力的,察觉到韩雪绍有所警惕之后,那股真气就只是在她的周身稍作停留,很快就收了回去——与此同时,韩雪绍感觉到自己的一缕真气被轻轻巧巧地抽走了,她猜测,沈安世大概是以真气来区别修士的。
片刻后,沈安世终于缓缓开了口,他对曾经只字不提,只是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这话说得不甚清楚,韩雪绍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回答道:“是的。”
她话音刚落地,一道极为强横的剑气横扫过来,流云四散奔逃,朝着清延宫的方向歪歪斜斜地倾倒,又被随之而来的真气束缚在原地,远远看过去,倒是很像一支穿云的箭。
时间也仿佛被这一剑撕裂,万般美景都因此黯然失色,凝固在了这一霎那。
系统惊叫一声,可那一剑来得太快,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这天底下恐怕没人能躲开。
剑气的尽头,韩雪绍却一动不动,她只是悬在半空中,真气流转得很平和,那张瓷白的面具就覆在她的脸上,窥不见半点情绪,即使是那双暴露在外的眼睛,也丝毫没有波澜。
在此剑之下,距离,时间,似乎都成了虚妄,没有任何意义。
它将那十尺距离削去,裹挟着冷冽的寒风,袭至韩雪绍的面前,将她的袖袍吹得猎猎作响,随即,紧贴着她的面颊而过,她没有回头,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短暂的惨叫。
“这不是龙祁身边的那个上古大能的残魂吗!”系统又惊又喜,“我就说呢,刚刚吓死我了,我还在想你怎么不躲,原来你早就知道沈安世的目标不是你,而是跟着你的残魂吗?”
韩雪绍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那抹残魂早在她将龙祁引入幻境之时,就已经缠上了她,她一定会先动手。
剑气扫过,她才忍不住闭了闭眼,将眼底将要翻涌而起的惊慌压下去,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脏,把宛如擂鼓的心跳声妥帖地藏起来,免得落入这个向来从容的锦华尊者耳中。
【滴!本世界龙傲天爽度下降10%!】
系统喜道:“爽度已经降至70%了,看来龙祁已经意识到那抹残魂已经彻底消散,我记得原作中写到他一直很重视这个残魂,甚至将它当作家人。不过,那毕竟是原作男主的想法罢了,龙祁的皮囊虽然没换,芯子却换了,我估计他也就是把这个残魂当作工具人而已。”
否则,他也不会像这样不知前途有何凶险,就贸然指使上古大能的残魂跟上来了。
听到了系统的话,韩雪绍没有感觉到半分欣喜,她像是被割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还很执着地去记恨龙祁施加的追踪术,另一部分还在沈安世那一剑的余威中久久缓不过神来。
许久不见,沈安世好像又变强了,她想,对这个剑修来说,登仙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清延宫门之外,浮现出石阶,一直延伸到韩雪绍的脚下。门庭发出生涩的闷响,好像有人撬动了那两柄名为苍山与负雪的巨剑,双剑之间的缝隙逐渐扩大,显出了门扉后的道路。
这就是邀她进去的意思了。
韩雪绍敛去真气,踏上石阶,一步步向前行走。她每登上一个石阶,身后的那个石阶便随之消散。如果是不了解这位锦华尊者的人,恐怕会误解此番行为,以为他是在断后路。
直到踏上这座空中岛屿,所有石阶彻底消失,她再往回看的时候,只见岛屿四周浮现深青色的光芒,宛如一个巨大的屏障,将整座岛屿包裹其中,隐于氤氲的云海之间。
韩雪绍没有闲心去环顾四周的景象,登岛后,她便沿着青石板的小路踏入了清延宫。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宫内,沈安世的气息却变得极为浅淡,比起刚才,这点微乎其微的气息更像是燃起的袅袅檀香。韩雪绍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似乎沈安世刚刚就是站在清延宫之外挥出的那惊世一剑,在解决掉那抹残魂之后,他也不再停留,兀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