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祝寻鱼的房间后,韩雪绍就叩响了仇瑟的房门,将三色玉坠与材料一并托付给他。
除此之外,一起被给出去的,还有三枚回元丹,十块玄金,都是她给出的酬劳。
仇瑟满意地收下了,至此,整整三天三夜都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
而回到自己房间的韩雪绍,从芥子戒中取出蒲团后,便盘腿坐了下来,召出了水镜。
薄得跟一张纸似的水镜,在她掌心中,竟然微微地发抖,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韩雪绍这次用上了双手握住水镜,催动真气,注入其中,有了真气作为缓解,水镜才渐渐地平静下来,她心疑是祝寻鱼刚刚对水镜做了手脚,可惜没有器灵,水镜也无法回答她。
她将手指放在阴面上,抱着一丝希望,又默念了一遍“谢贪欢”,依旧无人答复。
明明上一次还答应得好好的,韩雪绍的眼神黯然,心想,莫非你又要食言了?
就像他忽然消失的前一周,还说要教给她新术法,走得却那样决绝,一走就是几十年。
“师尊,你此时此刻,到底在哪里,做着什么事情?”她低下头颅,碎发扫过眼睫,有点痒,“你每一次说那些语焉不详的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又想让我怎么做?”
水镜躺在她的掌心中,没有半点反应。
韩雪绍无奈,又摆弄了一阵水镜后,就将它收了起来。
她刻意睡了一觉,却是一夜无梦,直至日出东方,朝霞漫天,她才确定谢贪欢失联了。
因此,韩雪绍有些郁郁寡欢,除了下午和众人在祠堂听老祭司说他们被允许参与祭祀仪式一事,其余时间,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专心打坐修炼,一修炼就是好几天的时间。
最后还是沈安世出面,才让韩雪绍离开了房间。
“像你如今的状态,再如何打坐修炼也是没有意义的,还有可能走火入魔。”
他望着韩雪绍眉目间的愁绪,轻轻叹了一声,“......要和我去海边散散步吗?”
韩雪绍听到沈安世这么说,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差劲得要命,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换好衣物,整顿了仪容,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嗅到清新的空气,竟然觉得很怀念。
漫步在羊肠小道的时候,韩雪绍记起,一两个月前,她也就像这样和沈安世漫步在清延宫的回廊中,那时他们刚交手结束,白曲回来看到一片狼藉,急忙忙地将他们赶出了竹林。
彼时,她抱着沈安世给她取来的暖炉,告诉他,她或许永远无法知晓他看到的一切。
但在那之后,她反倒更想与他并肩。
顺水推舟,就问到了沈安世所修的道,知道了世人无处窥见的、他的过去。
韩雪绍的心情舒缓了许多,稍稍舒展了眉眼,转头看向身旁的锦华尊者,自嘲道:“若不是叔父,我恐怕真会因此误入歧途,走火入魔了,看来,我的意志还远远不及叔父分毫。”
沈安世今日身着玄袍,戴的还是韩雪绍送的那个玉冠,一身的玄色,发间又隐着一点白玉的颜色,远观似巍峨青山,让人不禁想起苍山负雪这几个字,分明是形容景象的,放在他身上,倒也不显得违和。他静静听着,末了,说道:“并不是所有人一开始都意志坚定的,我也有急于求成,反倒困于囹圄中,差点走火入魔的时候。那时候,是寻长老提点了我。”
“你也看到了,挂在我洞府里的那幅画,便是寻长老为了时刻提醒我,故而作此画,望我不受困于心魔,不纠缠于过往。”他说道,“那时候,我为母亲立了无字碑,心觉大事了结,没甚欲求,正好又触及了瓶颈期,如此僵持了许久都未能顺利度过,长期以往,更觉得世间万物都没有意义。如果不是寻长老将我开导,我此生可能就止步于此,再无后来了。”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迎来,二人绕过海边还未来得及收走的焦炭,望海而谈。
“所谓长者,便要担起长者的责任,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正是这个道理。”
沈安世说:“你总是独自承担,这大概是你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不过这不要紧。我走过弯路,在我之前,寻长老也走过弯路,在他之前,一定也有更多人走过弯路,如今我将这些话告诉你,其中也有他们的几分经验之谈,等你明白之后,以后肯定也能教给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