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世见韩雪绍愣神,关切道:“怎么了?”
韩雪绍反应过来,有点儿无奈,指了指身上的血迹,说道:“方才我击溃了一头平浪贝,还没来得及将它的尸骸收起来,就听见一阵海潮声,眼前一花,就已经来到了叔父面前。”
她说完,手腕下压,将身上的血迹一并抹去。
“我心里是觉得可惜万分,不过,师尊还在那边,应该会替我收起平浪贝。”
沈安世问:“他如今已经取回了一部分修为么?”
韩雪绍点点头,“是的。”
不能亲手收起战利品,虽然她心情不甚愉快,但是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办法回去。
她定了心神,重新望向身侧的锦华尊者,见他白衣皎皎,手持入云关一剑,还带着未能褪去的煞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隐约混杂着雪松般沉静的气息,覆了不融的雾凇。
看起来,也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果然,察觉到韩雪绍的视线,沈安世解释道:“不久前,我与祝寻鱼遭遇了地藏海。”
“地藏不海”。
没什么提示可言的一句话。
地藏海,名海非海,而是海兽。
当初韩雪绍就是在地藏海内取得的水镜,它鳞似鱼,舌似蛇,眼似牛,尾似鲸,身形亦是庞然,那时它被谢贪欢重创,动弹不得,故而她只需要抵挡水镜,不需要顾忌地藏海。
在沈安世的口中,韩雪绍也得知了他此前的遭遇和自己差不多。
甬道里,沈安世和祝寻鱼一前一后,如此前行了半盏茶的时间之久。
第一次海潮发生之后,韩雪绍是通过微妙的倾斜面来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而沈安世在进入甬道的第一时间就每隔一段距离留下一个印记,故而很快就发现了位置的变化,他和祝寻鱼商量后,也和韩雪绍一样,想要通过第二次海潮发生的时间来推测间隔。
所以他们选择等了第二次。
两次海潮的间隔时长是二十分三十秒,这是祝寻鱼推算出来的。
他身上总是装了这些看起来好像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小东西,翻了一阵,什么蝴蝶面具,什么路边捡来的漂亮鹅卵石,还有枯萎了一半的花朵,什么都有,最后翻出来了个沙漏。
他说,因为他不相信昼夜轮替,也不相信月相变幻,所以要用这种东西来算时间。
其实祝寻鱼也并没有怎么用到那个沙漏,他即使是自己推算,也能算出精准的数字。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数字好像没有太大用处了,因为他们从甬道出来,直到第三次海潮发生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二十分三十秒。沈安世说,若是祝寻鱼在,或许也能算出一个比较准确的数字,如此一来,下一次海潮发生之时,他们有所准备,不会像这次一样匆忙。
在第二次海潮发生后,沈安世和韩雪绍都意识到对方也发觉了甬道的变动。
因为他们各自都在甬道中留了真气,一个冰冷,一个内敛,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韩雪绍手里抱着小猫,动作比沈安世和祝寻鱼要慢些,真气落在他们之后的五米远。
沈安世早已看出了“海底”与“海面”的玄机,从祝寻鱼那里得到了准确的数字之后,他们也没必要在甬道中浪费时间。为了防止误伤韩雪绍,沈安世特意和祝寻鱼继续往前走了一截,随即,他以剑破开顶上的石壁,祝寻鱼攀着鸣蛇,二人向上腾升,来到了“海面”。
所以韩雪绍当时听到的剑鸣并不是她的错觉,而是沈安世确实在那时候挥出了剑。
和“海底”不同,“海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积水,若真将此绝境比作大海,那他们大概就是在踏浪而行,溅起些许水花,又被落下的靴底碾碎,融于千万滴之中,分辨不清了。
他们同样也遇到了一群霞光,鸣蛇一口下去,能吃进去十几条,惊得它们奔逃。
之后,没过多久,他们就遭遇了地藏海。
韩雪绍和沈安世一对比,他们各自遇到平浪贝与地藏海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同一个时间点上,不过韩雪绍花了一番功夫躲避它,而沈安世没有犹豫,立刻拔剑迎战。
沈安世在前,手中入云关势如破竹,剑影纷飞,严严实实地将身形笼在剑势之下。
祝寻鱼在后,操纵鸣蛇牵绊住地藏海,好让沈安世有出剑的机会,偶尔地藏海的攻击波及到他,他动作灵活,也能够堪堪躲开,瞅准了时机,还能给地藏海一个出其不意的阴招。
沈安世一开始还会分出心思去顾及祝寻鱼,后面发现他也不需要自己保护,就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地藏海身上,二人虽然此前没有并肩作战,如今面对地藏海,倒也能配合好。
至少,就像之前说的那样,祝寻鱼没有拖后腿,有时候还能起到奇妙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