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们这算是正式开始合作了吗?”
祝寻鱼笑盈盈说道。
“是,也不是。”谢贪欢道,“我已经完成了对你的承诺,而你暂时还没有。”
祝追雁离开之后,祝寻鱼和谢贪欢继续前行。
这绝境对他们而言没有太大用处,故而两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
祝寻鱼能够感觉到谢贪欢正在一点一点夺回自己的识海。他能够感受到魔界的情况,衰败的也好,兴盛的也好,都凝聚在他的心神中,有时候盛得太多了,他觉得厌烦了,就舍弃一部分,于是那一块地域就变成无主之地,例如赤骨所在的东魔塔,他很高兴能舍弃它。
十六层东魔塔,是活物,宛如参天的大树,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的一切养分,土地变成荒芜,植株枯萎,魔物也少有经过的,倘若不不慎靠得近了些,被吸成一具干尸也有可能。
东魔塔镇守着一把特殊的钥匙,就放在第十六层。
他和祝追雁当初为了得来那把钥匙,屠戮了赤骨一族,令东部彻底沦为无主之地。
那座东魔塔,长得并不符合人类的审美,甚至连魔族的审美也难以符合。
能把那样不讨人喜欢的东西从心神中拔除,还能取得钥匙,简直是一箭双雕。
仿佛察觉了祝寻鱼的想法,谢贪欢问:“那把钥匙,如今在你手中还是在她手中?”
祝寻鱼说:“你这句话问得太迟了,我很惊讶原来你也会在意这东西的下落啊。”
谢贪欢斜过视线,看他,眼里是“所以在哪里”这五个字。
“放心,总归没有落到其他人手中。”祝寻鱼随意答道,“要是真落到其他人手中,这统一魔界的道路可就坎坷了,尤其是你所说的‘气运之子’,钥匙一定会传到他手里吧。”
谢贪欢道:“我看大巫魔君似乎对你和祝追雁很是痛恨。”
“因为我当着他的面,将钥匙咽了下去,至于追雁,在他眼中就是个误打误撞得了眷顾却又背叛他的杂种吧。”祝寻鱼迎着谢贪欢惊讶的眼神,说道,“别这么意外啊,师祖?那钥匙虽然能开关魔界的大门,并非凡物,可我消化了这么几十年,勉强将它给消化完了。”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我最近是越来越饥饿了,看来吞下饕餮骨骸制成的钥匙,到底还是有副作用的——话说回来,我现在也挺虚弱的,你若成心要杀我,倒也可以试一试。”
谢贪欢嗤笑,“徒孙,你倒是对师祖不隐瞒什么啊?”
“我正在和你宠爱的徒弟玩一个游戏。”面对谢贪欢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细得像刀刃一般能伤人的瞳仁,祝寻鱼满不在意他的警告,笑道,“你只是我给她的一个提示罢了。”
“我知道你对她有心思。”谢贪欢回过身,哗地一声将折扇在掌心中合拢,温软懒散的眉眼一扫,显出凌厉的冷,“她要修道,要成仙,我就让她成,谁破她道,我就杀他。”
“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魔界那些魔君可真是狼狈。”祝寻鱼却是笑意更深,“每当你试图夺回识海的时候,识海迸发出蓬勃的真气,都会令那些负责守住识海的魔族死伤惨重,守识海的魔族换了一波又一波,诸魔君还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意思。你真是帮了我大忙呢。”
他先前折了一截珊瑚,拿在手里,晃着玩,此时手腕一翻,点在了谢贪欢胸口处。
“断玉仙君,你说得倒很轻巧。”祝寻鱼说,“倘若你道心先破,又如何?”
“你们祝家兄妹,都喜欢拿根棍子指着别人吗?”谢贪欢神态不变,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敲在祝寻鱼腕上,直将少年的那块白皙的嫩肉给敲出一道红痕,观那角度形状,和当初水镜往他脸上抽的那一下几乎没有区别,“我欢迎你泄密,不欢迎你窥探我的事情,懂吗?”
祝寻鱼耸了耸肩,下一刻却忽然发难,珊瑚断枝横扫而过,直指谢贪欢的面门。
谢贪欢手中折扇一展,轻松挡住了那一下,然而再看的时候,祝寻鱼已经往后退了几步,扔了手中的珊瑚断枝。他分明已经拿了二十多分钟,然而当松开手的时候,却又如此干脆利落,或许他生来便是如此,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即使要将其舍弃,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好心跟你废话这么多吧?”他隔着一段距离,面上的笑意倏忽间收了回去,双手抱胸,很无奈地盯着谢贪欢,“重要的事还在后头,我可不想和你浪费时间。”
细细簌簌,绵柔的、缱绻的......令人厌恶的潮水声,涌入耳蜗。
“时间已经到了。”祝寻鱼的声音悠悠响起,“接下来和锦华尊者做个了断吧?”
谢贪欢眼神一沉,一个字音也没能说出来,就眼睁睁见着祝寻鱼凭空消失了。
出现在面前的,真是那个白衣朗袖,气度如竹的剑修,手持一剑,名为“入云关”。
他不止推算了时间,还推算了位置,精确得就像整个绝境的变幻都由他所操控。
祝寻鱼,谢贪欢将这三个字在唇齿间缓缓嚼碎,你真以为我会将你的话告诉韩雪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