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清这次吃着了苦头, 两条腿跟面条一样,爬都爬不起来。
唐锦不在意陈月清,可还要顾及赵雨桐, 方才是赵雨桐将她捞起来的, 这会盛夏, 穿得轻薄, 幸亏穿的深色衣服,不至于太轻透,不然摆在这风气不开放的年代, 难免惹人非议。
唐锦跑去堰塘边喊了两个大婶过来帮忙,抬去队上的卫生所。
后续怎样,她没有再管,拿了几包, 身上湿润,黏着不舒服,她得先回去换件干燥的衣裳, 还得送些姜丝红糖去知青点。
而另一边,陈月清额头上的伤已经止血包扎好了药, 只是伤口较深,会留下疤痕,她产后身体才刚调养好, 本来就比较虚,这次落水容易发寒。
听说消息的林子修匆匆赶来了卫生所, 手都来不及洗, 把陈月清搀扶回去, 在兜里摸索许久, 才把药钱凑了出来, 不耐地跟赵雨桐道了句谢,肩膀上沉甸甸的,还湿答答的。
林子修就不懂了,河边都走了百八十遍了,为什么去洗个东西都能落水,还比不上小孩子省心。
刚靠近家门口,又听见哇哇哇的哭声,陈月清去河边,家里睡着的婴儿早就醒了,没有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扯着嗓子哭喊起来,哭声梗在喉咙里,都快哭不出来,满脸通红。
林子修跟陈月清都惊了一跳,顾不上去烧锅热水,赶紧将孩子抱起来哄,骤然受了惊吓,命差点没了,又挨了打受了委屈,儿子还不省心地哭闹,陈月清实在绷不住了,坐在床上也哭了起来。
此起彼伏地噪音,让林子修头都快大了,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痛,他知道陈月清这会无法冷静,但儿子都哄不好了,陈月清还要来添乱,还嫌不够烦心嘛。
他这会拍着儿子,也没精力去安慰陈月清,好不容易给儿子顺过了气,等哭累了总算睡过去,陈月清又喊着额头疼。
林子修一会都来不及歇息,紧跟着去厨房烧水,这都是些什么事呀。
陈月清这么病怏怏的,晚上肯定要他做饭洗碗喂孩子洗尿布,他在外面辛苦整天,钻在小麦堆里,晒得脱皮,脚底板都是水泡,回来不能好好休息,还伺候这两个人。
林子修克制不住埋怨,他觉得就没有比他更辛苦的男人。
明明陈月清以前让他很省心的,琐事杂事都安排得有条有理,他根本不用多费心思,如今怎么过成这样了?
赵雨桐回到知青点,搓洗换下来的湿衣服,怔愣地盯着水盆,神思不属,脑中一遍遍回想不久前的场景。
在她的认知中,陈月清是跟她最亲近的朋友,从来不会因为她的外貌而歧视她,通情达理,温柔宽容,这样一个性格和善的人,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赵雨桐看得清楚,唐锦在水中挣扎,陈月清就那么静静看着,脸上是让令她感到陌生的冰凉冷漠。
就像她从未认识过陈月清一般,太冷了。
她心底忍不住发寒,她同样一直不喜欢唐锦的,却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唐锦死,一条人命摆在眼前,过往的成见都应该抛开,但陈月清却无动于衷。
这跟赵雨桐所以为的截然相反,此时窥探到陈月清真实的一角,她意识里无法相信,只是她亲眼看得清清楚楚,连给陈月清找借口都做不到。
当时的情况可以做到那般淡漠冷静,除非心是冷的。
这种陌生感,赵雨桐心神不宁,知道陈月清受伤,不知怎么,莫名没有去探望。
……
唐锦喝了暖呼呼的红糖姜汤,浑身舒服多了,像在柔软的棉絮上打了个滚,想到水里的窒息感,不由得庆幸,她的例假早就过了,否则就算爬上来了,下个月也要痛死。
陆沉看上去平静沉默,唐锦以为没什么,可晚上睡觉时,结实的臂膀紧紧搂着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窝中,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宽厚的胸膛中。
满满的安全感,又很温暖,像一只蛋壳,将她牢牢包裹保护着。
唐锦这才意识到,他其实是怕的,微微侧了侧身,脸蛋蹭着陆沉的下颔轮廓,细密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鼻尖,眉心,轻柔安抚着。
腰肢被揽着猛地翻了个身,陆沉的唇比她的更灼烫。
这次意外唐锦也落下了阴影,以后去河边会多加小心。
借着落水身体不舒坦的理由,唐锦请了一天假,她没料到,会是赵雨桐毫不犹豫跳进水里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