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萧崇琰共同的修道地,不会有除此之外的第二个样子。
紫衣负琴的少年撑开伞,站在琼林内遥遥向外望去。
这处小天地很大,有高山流水,田野湖光;亦有森林雪原,黄土风沙。
他们的前方是望不到尽头的广阔天地。
而他的身后,是一座二层小楼,一片落雪的琼花林。
还有一个楼中的白衣少年,在等着他回家。
萧崇琰昏睡了足足半年才醒来。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顾璟。
顾璟看起来一切都很好,握着书卷低头看书的姿势还与从前一模一样,就连看来的神情也一如既往,未曾有分毫改变。
只有眼中的笑意如夏日清晨的朝阳,灿烈炙热至极,比曾经哪一次都更热烈也更直接。
“萧崇琰。”
顾璟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知为何只说了三个字便消声,剩下的那半句话被含在舌尖,小心翼翼地吐出字眼,轻微得像是一道叹息。
“你醒了。”
“嗯。”萧崇琰微微笑了笑,也轻声开口道,“久等了,顾璟。”
“我回来了。”
冬去春来,而后又至盛夏。
小楼内的白衣少年,醒来了。
……
……
“你跌境了?”
萧崇琰撑起身刚坐起不久,只是与顾璟一来一回间几句话的功夫,便很快看出不对劲来。
他定定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皱眉,半晌肯定说道:“你跌境了。”
顾璟没有说话。
在一如既往强势的姿态下,他的眼底早已满是疲惫。
竹楼内始终笼罩着阵法,这半年来萧崇琰没有醒,顾璟便维持着落星河的运转,一刻都未曾停歇。
他几乎从未合过眼。
灵力枯竭便以灵药强行恢复,实在疲倦到极点,便稍稍闭目冥想片刻。
顾璟这半年来,不敢有丝毫放松。
然而他本就在当年突围鬼狱时受了暗伤,损耗极重,自那之后也不见任何修养,只是日复一日弹琴不断,透支自己的灵力与身体。
只是跌落境界,已是万幸。
在萧崇琰强硬且不容躲闪的注视下,顾璟有些僵硬地偏过头,低声开口道:“那时是我不该让你对阵手艺人。”
那一场战斗,是让萧崇琰病痛爆发最直接的原因。
顾璟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若不是我来,那让你来又能好到哪里去?”
萧崇琰无奈开口,发现凡是遇上顾璟,自己叹息的次数总要格外多一些。
“由你出手,今日在这里愧疚的人就该换作我。”他轻笑一声,调侃道,“怎么,顾璟,你是想要这样吗?”
“我——”
顾璟张口欲言,却又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脸上难得露出慌乱神色,最后只好闭上嘴巴,定定看着萧崇琰,眼中一时间竟像是带着点儿委屈。
萧崇琰又叹了口气。
他朝顾璟扬扬下巴,说道:“过来。”
顾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上前一步,听话地靠坐在榻边,抬首看向半靠在榻上的少年。
——而后被萧崇琰从身前一把拥住。
“我不怪你。”
萧崇琰的脸色还是一片苍白,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无力,可他拥住顾璟的双臂却极为稳定。
令人心安的温度从肌肤相触间传来,让两人的神色都渐渐柔和起来。
“那一日我选择出手,是因为我也不想让你对阵手艺人。”
萧崇琰将下巴埋在顾璟的肩窝处,轻声开口。
“我知道你那时也受了伤,知道你当时的情况不会比我更好。”
那一日徐十一重伤在身,心湖几乎已不可能再保得住。但只是与顾璟突围的短短一路,那个魔族少年的心湖便从破碎边缘被生生救了回来。
如此逆天改命之力,除了顾璟的落星河,还能有谁做到?
而要做到此,顾璟又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此后连番作战,顾璟从未留手,却什么都不说,谁又能知道顾璟当时究竟有没有受伤?消耗究竟有多重?
在鬼狱首层,顾璟要他休息时自己那样配合,又何尝不是希望顾璟也能少费些力气,抓紧时间多休息片刻。
萧崇琰虽从未说出过口,但他也会担心,更会心疼。
在所有人理所当然认为顾璟能承担一切时,萧崇琰想的却是那个紫衣少年于人后掩不住疲惫的样子。
所有一切,他都在看眼中。
他也想成为顾璟的依靠。
“你替我做了许多,而我亦想为你分担。”
这才是萧崇琰认为的伴行者,或者说同道者间应该有的互相成就。
如今他们两人俱一身伤痛,满身疲惫,却也恰好身在无人的小世界,再无一切外界纷纷扰扰。
很是正好。
“现在既然你的身体也不好,我的身体也不好。”
萧崇琰一本正经地开口,眼中笑意越来越明亮璀璨。
“那我们就一起养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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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真正的二人世界[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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