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了神,忘了起身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
突然。
公交车一个急刹车,毫无征兆的,她的身体往旁边倒去。
唔。
偏硬的触感。
是……
她的唇碰上了他的下颌。
刹那间,她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秒涌向了她的脸,让她的脸滚烫通红,红得又好像能滴出血。
呼吸停滞,世界也仿佛跟着停下。
她大脑空白,一动不敢动。
直到,他冷冷垂眸,讽刺的眼神睨了她一眼。
她羞愧难当,同手同脚地要爬起来,没想到画面一转,她变成了站在舞台中央,底下是暗的,唯一的灯光落在她身上。
她茫然。
然后,底下也亮了起来,她对上了一双不陌生的漆黑眼睛,同一时间,音乐声缓缓悠扬响起。
她的身体已是本能地跳起舞。
为他而舞。
一舞毕,属于他的鼓掌声响起。
越过暗色和距离,她和他再次四目相接,她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
而就在这时,一群人突然出现,冲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有人朝她大笑:“你们看,烂泥竟然敢染指月亮。”
其他人呢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五官扭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配不配!”
嘲讽声接连不断,字字入耳。
她抬脚走向最先嘲笑她的人面前,却在这时,隔着人群再度和他目光交汇。
他的眼神……
胸口闷到极致几乎就要窒息,岑雾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她低着头,安静的阁楼里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
她摸过手机摁亮屏幕,才四点,她睡了还不到三小时。
没了睡意,她索性起床。
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在冷意侵袭的凌晨,在暗色中,她不停练舞。直到该出门上学。
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提前到校,只是为了赶上那班不确定能不能遇见他的公交车。
就像是在吃一颗内里苦涩的糖果,只为了其中那一点点若有似无的甜,只因她早已上瘾甘之若饴。
而或许是梦里最先的画面让她羞愧,今天上车后她直接走到车厢里面,面对着左边的窗户,不敢站在右侧远远地看站台上有没有他。
但就像视觉被遮挡后其他的感官悔变得更为敏锐,她竟然在各种各样的声音中一下就感觉到了他。
握着扶手的手紧了紧,终于在他站到她身旁不过半米距离的位置时,差点把自己抓疼。
她的目光是看向车窗外的,头偏着,只能在窗户上用余光不甚清楚地偶尔偷偷看他一眼。
她看到他薄唇抿着,莫名给她一种在压制骨子里戾气的错觉。
心情不好么?
岑雾忍不住胡思乱想,此刻思维全都被他占据。
急刹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竟然和昨晚梦里一样猝不及防,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方摔去。
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想到昨天早上和晚上梦里的那两个画面,心里飞快告诉自己不能再在他面前失态。
于是她拼了命地稳住身体,不想撞到他。
最后,身体是稳住了。
只是……
她的一只脚踩上了他的鞋。
她在心跳骤停间听到司机破口大骂了声会不会骑车,也听到了车上其他人的抱怨和惊呼声。
独独没有听到他的。
仿佛发生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不敢多想,岑雾急急收回脚,而后发现脚印踩在了他的鞋上。
他今天穿了双白色的鞋,被踩脏的那块格外明显。
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在双倍的懊恼中她硬着头皮抬头,强忍着没躲开,看着他:“对不起。”
他像是认出了她,目光落在她脸上。
“没关系。”从他薄唇中溢出的三字像极了昨天早上,像金属一样冷。
包括他的眼神。
像是被当头浇了盆凉水,岑雾的身体差点打了个冷颤,她硬生生忍住,手抓紧了椅背,悄然用力。
后来的两站路,两人没再说过话。
直到下了车,岑雾仍懊恼,为什么不能再站稳些。而他的眼神仿佛和昨天的重合,又让她难以自控地胡思乱想。
浑浑噩噩的,她连早餐摊老板问她要吃什么都没听见。
“豆浆蛋饼,三份,一份给她。”空气里突然袭来干净清冽的气息,拽回她思绪的嗓音也不陌生。
岑雾转头。
梁西沉看了她一眼:“今天谢汶请吃早饭。”
言外之意,她是顺带,要谢谢谢汶。
那天早上的温度很低,风很冷。
岑雾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有很多话堵在了嗓子眼,最终她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很快,三份早饭被装入袋中,其中一份由梁西沉递给她。
岑雾伸手接过,极力忍住不让手指发颤,习惯性地礼貌再道了声谢,却没能从他手上接过。
她抬眸,不期然撞入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他盯着她的眼睛,似是低不可闻地嗤了声,出乎意料地叫了她声:“岑同学。”
早餐摊上暖黄的灯光虚虚笼着两人的影子,但晕在他脸上照得并不分明。
岑雾心尖猛地狠狠一颤。
下一句,他的语调冷淡,听着漫不经心——
“我长了张杀人放火吃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