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倒入停车位停稳时,有金色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落进来。
岑雾眨了下眼睛。
一路交叠放在腿上的双手终于动了动,指尖悄悄地用力掐了下手心。
疼。
不是在做梦。
先前在公寓,在她以为国徽朝下,说不出话时。
她却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有淡淡笑意从梁西沉眼中溢出。
但随即,那笑意似乎跟着缠上了他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这段婚姻,我只忠诚于你。”
他的手随之拿开,硬币图案瞬间重见天日,清晰可见。
——国徽。
“梁太太,新婚快乐。”他在她耳旁的声音低哑。
所以。
是真的,她就要和梁西沉领证,成为法律认可的夫妻了。
“不下车?”忽地,耳旁传来梁西沉低沉的声音,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显得分外性感撩人。
甚至,莫名有种蛊惑的意味。
岑雾回神,耳尖悄然变热,指尖攥着,她佯装平静地偏过头。
阳光落了一半在梁西沉的脸上,稍稍柔和了几分他五官的冷硬狠戾。
他左手随意地搭着方向盘,长指轻叩,随即撩起薄唇,颇有些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是想反悔吗?”
“愿赌不服输,没有这个道理。”他说得漫不经心,语调懒慢,偏偏那双盯着她的眼睛里沁着危险。
很没用的,岑雾心尖发颤,就像过了电一样。
“是舒影姐,”背脊挺得笔直,她强装镇定,“刚刚想到她让我别忘了戴口罩。”
也不算胡乱撒谎。
事实上舒影的确在电话里这么说了。
是还没出门时,她恍惚地在衣帽间里纠结要不要换衣服来领证的时候,舒影打来了电话,她就把要结婚的事说了。
舒影很替她高兴,挂电话的时候说了口罩的事。
舒影的担忧是,她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但到底当初一舞破圈吸引了千万的粉丝,并不比娱乐圈当红女明星差。
若是在民政局那样的场合不戴口罩,难保不会被认出来拍照发网上。
三月份她的舞剧巡演就要开始,私生活最好要低调。
而岑雾向来把私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一直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也很注重隐私,自然同意。
她说着低头,从包中拿出准备好的口罩戴上。
这一过程中,她分明能感觉得清楚,梁西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看得她心尖发麻,几乎不能呼吸。
她抬手捋了捋散在肩头的秀发,不着痕迹地将快要发红的耳朵遮掩。
弄完,她才硬着头皮重新对上梁西沉的眼睛,克制着过快的心跳,小声地说:“没有要反悔。”
说完,她收回视线,看似平静实则手指有点儿抖地推开了车门下车。
只因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很有侵略性。
于是她也就没能发现身后梁西沉的眼底在阳光下混着细碎笑意。
她等他下了车后,心底深处有久违的小心思蠢蠢欲动,想走在他左边。
但梁西沉自然地走到了她左手边。
“有车,走里面。”他说。
话落,有一辆自行车正好从他身旁慢悠悠地骑过。
岑雾原本有一点点失落的心,一下涌出了点儿甜味。
她忽然清楚地想起,那年他送她回燕尾巷,自始至终都是走在了她左手边,让她走在里侧。
口罩下,她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弯了下。
“嗯。”她低声应道。
车停的地方在民政局附近,步行没几分钟就到了。
一眼望去,都是人。
岑雾微讶。
直到身旁有对刚领完证的情侣挽着手走过,女生亲了下男生的脸,满脸幸福的笑:“老公,情人节快乐,新婚快乐。”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今天是2月14,情人节。
情人节……
心中忍不住默念这个节日,岑雾的心跳全然是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
怦怦怦。
即便在周围热闹的氛围中,也依然清晰可闻。
她突然就紧张了。
下一秒,梁西沉的脸出现在视线里,他站到了她面前。
“想什么?”
冷不丁的,岑雾莫名心虚地被吓到,眼睛连眨了好几下。
“在想……”手心好像沁出了汗,她下意识地掐着手心,好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不算飘忽,“要不要明天?”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当即小小的懊恼,想补救,那张脸忽地在眼前放大。
猝不及防。
岑雾一下忘了呼吸。
梁西沉俯身,两人视线平视,他盯着她,嗤笑了声:“岑同学,玩我呢?”
岑雾:“……”
她不是这个意思。
红晕迅速染满整张脸,她呐呐不语,手心潮湿得厉害,好两秒才挤出解释:“人太多了呀,可能会轮不到。”
南溪镇地处江南水乡,说的是温柔的吴侬软语,女孩子说话时习惯性地会在句尾加一个呀字。
但岑雾自小那样的生长环境,她没说过。
这会儿她根本是脱口而出,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像极了是在软软地撒娇。
她只是隐约觉得,梁西沉的眼睛里好像浸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
不等她细看,梁西沉的喉结微的滚了下,薄唇间溢出低哑一句:“那就打个赌。”
“什么?”
“我赌不会轮不到。”
岑雾愣了下,乌黑的瞳仁直直地望着他。
他不说话,只用目光将她锁住。
岑雾只觉一路上好不容易压下的紧张情绪,又要慢慢爬上来了。
偏偏,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让她喉咙莫名有点儿痒,明明是想忍住,却说出了一字:“好。”
“愿赌要服输。”意味深长的一句吐出,他直起了身,带来的压迫感消失,呼吸也就此分开。
岑雾脸上却有了热意。
“嗯。”她悄悄地移开视线。
到了大厅,取了号,排在前面的是真的有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