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有一秒的空白,岑雾猛地收回手藏到背后,掩去发颤。
梁西沉沉沉地注视着她。
“我看看。”喉结蓦地滚动,他垂下眸,动作有意放轻却也强势地拨开了她的睡袍一些,只露出膝盖部分。
她的肌肤冷白细腻,灯光下更是白得晃眼。
偏偏,一块乌青在她膝盖上,看着有些渗人。
他的眉峰皱得更紧了。
岑雾不想他看,有种莫名的难堪,心乱得厉害,她只想将遮住。
“怎么回事?”梁西沉望向她,声音很哑。
眼神晦暗不明。
岑雾指尖猛地蜷缩了下,她咬住了唇,说不出口。
梁西沉眸色更暗了。
“去医院?”
“不用。”岑雾到底还是挤出了声音,别过脸,避着他的眼神,声音几不可闻,“跳舞不小心碰到的而已。”
舞者有伤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和呼吸喝水一样平常,再厉害顶级的舞者都不能避免。
这种淤青不过是小事。
这半月没日没夜地跳,前两天不小心撞到了膝盖,没想到刚刚会走神再撞到。
唇动了动,想说没事。
膝盖却在此时被很轻地按揉。
刹那间,她的身体紧绷到了极致。
视线里,他依然是单膝跪地的姿势,微垂首,看不真切的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上,大掌动作轻柔也小心翼翼。
竟让她生出了一种被他唯一温柔珍视的错觉。
心尖全然是压制不住地发颤。
偏偏,他又在此时抬眸,深暗目光牢牢将她锁住,仿佛眼中只有她。
“疼不疼?”梁西沉顿了秒,薄唇间滚出的声音异常低哑,“经常这样,跳舞……是不是很辛苦?”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灼烫的酸热猛地冲向了岑雾眼眶,几乎就要让她没用地掉下眼泪。
没人问过她疼不疼。
在她难过地想要躲回自己世界里的时候,偏偏要这样关心她,给她一点甜,让她的一颗心起起伏伏。
胸口闷得再也忍不住,顾不上去想自己会不会在他面前再失态,岑雾猛地起身避开他的接触,扔下一句“不疼,我要睡了”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卧室。
“砰。”
很轻微的一声,门被从里面被关上。
梁西沉已经站了起来,手还保持着想拉住她的动作,僵了几秒,最后垂落回身侧。
天花板上的灯倾泻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
岑雾趴在床上。
脑子里,全是领证那天和今日看到他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反复浮涌,开心和酸涩交织。
让她无法入眠。
良久。
她坐了起来,没有开灯,手机微弱的光隐约照出她微红的眼尾。
打开微信,点开和思源的对话框,输入删除反反复复。
始终说不出口。
朋友圈入口有红色小点,她恍惚地点进去,在看到舒影几小时前发的一张夕阳照时,眼睛终于重新聚焦。
她突然就想到了初见梁西沉的那日,也是这样的光景。
等回过神,她发现自己点了赞。
跟着,手机振动,舒影发来了消息:【今天梁西沉联系不上你,有打电话问我你在哪。这个点还没睡,是他让你不开心了吗?】
岑雾只觉眼前忽然就变得模糊了。
她咬着唇,很用力,想借着这股力道试图压下那些重新涌上来的情绪。
但没用。
舒影久等不到她的回复,愈发坚定了心中猜测。
接到梁西沉电话时,她是惊讶的,想到这段时间雾雾的模样,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和梁西沉根本不熟,没有立场问。
当时,她有想过要不要告诉雾雾一声,再问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她没有,是想着或许应该让雾雾自己去摸索这段婚姻要怎么往下走,摸索怎么和梁西沉相处沟通。
然而她又很担心,因为想到了这段时间雾雾的状态,想到她一贯以来什么都会掩藏得很好,只会把心事藏在心底。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她叹息。
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把那晚她的感觉说出来——
梁西沉,或许对她不一样。
雾雾喝醉那晚,她不经意间捕捉到了梁西沉看向雾雾的眼神。
有时男人藏得再好,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那晚她才会放心地把雾雾交给他照顾,也是想给他们机会。
而此刻,她最后选择不说也是考虑了很多——
雾雾自幼被父母抛弃只生不养,那样的生长环境,心思敏感细腻,骨子里,是对感情极度缺乏安全感的。
就算她现在告诉她梁西沉应该是喜欢她的,她也不会相信。
除非,梁西沉在一点一滴中让她打开心扉让她感受到,更给她绝对的不会被抛弃的爱。
能温暖治愈她的人,只有梁西沉。
最后,她只是说:【雾雾,在婚姻里,夫妻双方学会沟通很重要。婚姻没那么简单但也不会很难,你认识他多年,他是你选择的人,你可以试着让他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试着去知道他在想什么。】
【至于现在,好好睡一觉,有任何事睡醒之后再说。乖,听话。】
岑雾将这段话反复地看了很多遍。
最后,她扔了手机,双腿曲起双手抱着,下巴搁在膝盖上的刹那,脑中开始重复梁西沉给她按揉的画面。
她索性重新躺下闭上眼。
然而还是无论怎么都甩不掉。
良久。
岑雾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没什么声音地走在地板上,手搭上门把的时候犹豫了两秒,最终转动开了门。
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下一秒映入视线。
他就半倚在墙边。
门开的刹那,他侧首,和她四目相对。
“岑雾。”他低声唤她名字。
深夜中,他眸光深邃,声音分外沙哑:“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