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影是打电话来问能不能过来了,化妆团队已经到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说好,不一会儿,人就来了。
梁西沉开的门,没让她动。
之后,他就坐在一旁,像那晚演出前一样陪着她化妆,目光时不时地扫向她。再然后她配合摄影师拍照,他也是如此。
她在哪,他就陪着在哪,但不会打扰她。
一整天都是如此。
岑雾逼着自己不许去看他,也是有意地会避开他的视线,她清楚自己是在逃避,但她没勇气问出口。
但工作的时候能避开,回澜城后就不能了。
尽管,她以感冒难受为借口睡了一路,等回到家吃了药,又以不舒服太累去了浴室洗澡,而后上床继续睡觉。
可他也上了床。
习惯性地从身后抱住她,将她半强势半温柔地搂在了怀里,十指交扣。
他吻她眉眼。
岑雾完全是下意识地按住他的手,心中酸胀也无措:“梁西沉,我……我不舒服……”
卧室只亮了盏昏黄的落地灯,虚拢着两人亲密无间的身影。
氛围该是暧昧的。
但怀中人身体僵硬。
梁西沉微绷的俊脸明暗交错,眼眸在半暗中显得格外幽深,他一瞬不瞬望着她紧闭的双眼,最后只吻了吻她发丝:“睡吧。”
他关灯。
黑暗笼罩,他的呼吸声近在耳畔,岑雾指尖攥着身下的床单,只觉胸口闷得就要喘不上气了。
一趟出差而已,好不容易和他越来越亲密,现在却因为自己的敏感胆小,关系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有眼泪从眼角悄然话落,没入枕头里很快消失不见。
这一夜,岑雾依然没有睡好。
昨晚的恶梦仍缠着她,不仅如此,等她好不容易从梦中挣脱醒来,却发现梁西沉不在身边。
偌大的卧室里,只有她呼吸急促的声音。
岑雾垂下脑袋,手指攥着被子。
良久,她逼着自己闭上眼重新躺了下去,像婴儿一样的蜷缩姿势。
-
次日。
舒影早早地来接了她去工作室先补拍一个练习室舞蹈版本,然而一整晚的恶梦让岑雾第一次精神有些不济,以至于补拍了十多遍才算满意。
休息时,她收到了梁西沉的微信,问她有没有吃饭,身体感觉怎么样。
脑子里一下就涌出了今早醒来时的画面——
他给她量体温,确定体温正常后怕她反复还是给她冲了感冒冲剂,抱她去洗手间洗漱,给她煮了爱喝的粥。
细心妥帖地将她照顾。
可她……
指尖在屏幕上无意识地用力压着,看很多画面在脑中闪过,岑雾突然就有了决定。
——等下月初演出结束吧。
结束后,她就问。
她不该还像当年一样没有勇气的。
他们是夫妻。
今晚回家后她也不能再躲着梁西沉了。
闭了闭眼,岑雾慢慢地呼吸,努力地压下那些浮动的情绪,继续投入到了排练中。
然而,她收到了明显是梁奚临发来的短信——
【我哥喜欢看你跳舞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
岑雾直接删除拉入黑名单。
想扔掉手机,却突然想到第一场演出那晚,梁西沉哄着她跳舞给他看的画面。
以及,他说的那句话。
岑雾呼吸蓦地停滞。
下一秒,她突然就想到了另一件事,谢汶他们来的那次,蒋燃脱口而出的那句当初梁西沉对她没有印象。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不会跳舞,梁西沉是不是根本不会和她结婚?
岑雾的脑子越来越乱。
呼吸亦是。
偏偏,下一瞬,梁奚临像是知道会被她拉黑似的,又换了手机号发来了一句——
【我哥和明深的关系,他是不是也没告诉你?】
岑雾原本是打算直接删掉的。
但她看到了明深。
明深……
他和梁西沉有什么关系?
她差点就忍不住回复问他什么意思,就在指尖即将碰上屏幕的时候,很巧,明深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岑雾脑子乱糟糟的,说好。
她挂了电话,手机振动了下,她没有看,心神不宁地放回了包里。
这样的心神不宁,一直持续到她和明深见面,以至于在明深问她最近怎么样时,闷在心口一下午的情绪到底是没忍住。
“明深。”
她眼睫轻抬起看向他,声音竟有些委屈的哭腔。
想忍住,但莫名忍不住。
其实原本,她是想过打电话给明深的,她想知道,从男人的角度,梁西沉大概是怎么想的,她该怎么面对。
但没想到会收到梁奚临那样的短信。
她直觉,梁西沉和明深都有事瞒着她。
或者,明深是不是也知道梁西沉那时候是喜欢夏微缇的?
这么想着,不知怎么回事,鼻尖竟隐隐翻涌起了酸意,连眼睛也不能避免。
又在下一秒,在明深递给她一张纸巾时,一下地没有控制住。
眼泪一滴滴地往桌上砸,像是要把昨晚忍住的眼泪也一同掉下来。
眼前模糊。
她没接他的纸巾,只是盯着他,说:“我们认识十多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明深,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和……”
梁西沉三字梗在嗓子眼,她的眼泪突然间掉得更凶了。
无声的,越来越厉害。
好不可怜。
明深静默片刻,到底起了身,走到她身旁,再递给她纸巾:“慢慢说。”
岑雾却说不出话了。
她仰着脸,唇一直在颤,胸口闷得难受,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才勉强再挤出委屈的声音:“明深,你……”
突然有沉而重的脚步声逼近。
在她根本没意识的时候,梁西沉那张脸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眼前,薄唇抿得几乎成了条直线,一双紧锁她脸蛋的眸子像蘸了墨。
她忘了呼吸,也忘了说话。
唯有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愈发汹涌,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
他却将她的手腕扼住拉着她站了起来。
“砰——”
车门被他重重地甩上。
他绕过车头回驾驶座,给她系安全带,夕阳余晖温柔,他那张冷硬的脸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可言。
下一瞬。
黑色的库里南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出,挂着的那枚平安符前后疯狂飘动。
逼仄的空间里,气压极低。
岑雾的眼泪全然不受控制地一直在掉,她的脑袋恍惚,思维像是凝固,同时失声发不出声音。
直到——
库里南驶入公寓地下停车场,她被他从车里带出来,不打招呼地直接扛到了他肩上。
倒挂的羞耻姿势。
“……梁西沉!”
她尖叫,可是梁西沉充耳不闻,长腿迈开大步往电梯那走。
极快。
她本能地奋力挣扎,想从他肩上下来,然而他只是用一只手就将她牢牢禁锢,她甚至根本动弹不了。
“咔嚓”一声。
家里的门解锁,“砰”的一下,又被他一条腿带上。
半暗的环境里,她的身体跌入柔软的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