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也发现了,“晓虎,你这件毛衣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哪里来的?”
晓虎专心地摇着手里的石磨,跟没听见似的。
“哎,伊晓虎,跟你说话呢。”伊凡加大声音又问了一遍。
“我想起来了。”禾光一拍脑门,“这件毛衣我在一篇时尚推文上见到过,是LV的新款,啧啧...这件毛衣一万四千多!”
伊凡吓了一跳,手上的奶茶都差点泼出去。
江萍端了一盆葱走出来,她往软垫另一头一座,弯下腰开始捡小葱。
水嫩嫩的小葱撕去表面的外皮,掐掉葱叶发黄的部位,再把小葱整整齐齐地码到小簸箕里。
她听到伊凡和禾光的对话,嘴里便开始叨叨晓虎,“晓虎,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这衣服不是齐老板送你的吗?”
“什么时候?”伊凡一脸迷茫,这事她根本不知道。
“前天,白雪上医院按摩,我陪她从医院回家,遇到齐老板送过来的,你不是在小吃店吗?”
江萍接着又说,“这孩子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他自己给你说了呢,这衣服就一件普普通通的小毛衣,什么一万四?别瞎扯。”
说话间,江萍捡完小葱,端着簸箕走了,对这件LV的当季新品毛衣嗤之以鼻,100块钱的毛线,她也能织出来。
禾光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似的,从门口折回来,给伊凡看她的手机,“喏,LV春季新品。”
伊凡只看到那一长串零的数字,瞬间觉得脑袋发晕。
晓虎手上溅上了豆浆,他胡乱往毛衣上一擦,抬起头问小胖师傅,“这豆浆怎么才能变成豆腐脑?”
“走,我教你。”
胖师傅伸手拎起装豆浆的小桶,牵着晓虎进了厨房。
磨好的豆浆先放进铁锅里煮沸,沸腾以后要再等五六分钟,确保豆浆全熟了以后,再端下来凉到六十度左右。
晓虎看到胖师傅取了一小勺粉末,放进桶里用温水化开,再把放凉的豆浆倒进桶里。
“你拿的是什么?”晓虎问。
胖师傅答,“内脂。”
“内脂是什么?”
“内脂就是...做豆腐脑的啊。”
晓虎蹬蹬蹬跑到外面,趴在伊凡膝盖上问,“姐,内脂是什么?”
“什么内脂?”
“就是那个呀。”晓虎往厨房里一指,两条小粗眉像是要飞出去似的,“胖师傅说是做豆腐脑的。”
“哦。”伊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那叫葡萄糖内脂,就是让豆浆结晶的。”
“什么叫结晶?”
“结晶就是从豆浆变成豆腐脑的一种状态。”
晓虎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叫状态?”
“...,明天就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晓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身跑回厨房了,他得去看看自己的宝贝豆腐脑做好没有。
伊凡盯着他小小的身影,看到那件奢侈品毛衣上明显的一块污渍,又是一阵心塞。
现在要退回去是不可能了,可这礼物又超过了她的消费水平,感觉收下以后好有负担。
就像方老头给她开的那辆路虎车,虽然说是给她开,不是赠送,这也让她够有负担了,平时没事肯定不会去动那辆车,车钥匙也一直放在客厅显眼的地方。
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一阵高跟鞋敲打着青石板地面的声音响起,彦颜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看样子是真的很生气,青石地面都要被她凿出洞来了。
“你怎么了?”伊凡放下手机。
彦颜往软垫上一坐,自己倒了一杯茉莉花茶咕咚咕咚喝了,“我今天去相亲了。”
“没相上?”
看她那满分的怒气值,要相上了才怪。
“本来感觉还不错的,回来以后给我发消息就不太对劲,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彩礼钱要多少,陪嫁能给多少。”
她又接着吐槽,“我问他干嘛那么着急,他还说怕我年纪大了,过两年生不出孩子。”
伊凡无语,“...?这人是有大病吧?你怎么回的?”
“我骂了一句傻逼,站起来拎起我的包就走了。真是撞了鬼了。”
伊凡安慰她,“你才25岁,这么着急干嘛?感情的事情是要讲缘分的。”
“我能不急嘛,母胎单身25年,也想尝尝恋爱的滋味。”
彦颜咕咚咕咚又灌了半杯热茶,茉莉花香浓郁,一抬头,心情稍微好了点,“你在这干嘛呢?今天店里不忙?”
“还没到饭点,小胖师傅他们在做豆腐脑,我这就去看看。”
伊凡站起身,正要往厨房走,想起什么又停下来了,问道,“你要吃甜口还是咸口?”
“豆腐脑当然吃甜的。”彦颜一脸理所当然。
伊凡一愣,“豆腐脑不是应该吃咸的吗?”
甜口的豆腐脑简单,豆腐脑盛出来以后撒上红糖浆就行了。
咸口的豆腐脑要就卤汁。
锅里放点菜籽油练香,再放切碎的香菇和木耳末,生抽调味,加水煮成汤汁,勾一个鸡蛋花,再勾点芡就完成了。
下午4点多,一人一碗豆腐脑,碗里再加一个溏心卤蛋,食百味的中式下午茶会开始了。
伊凡一个个问过去,只有彦颜一个人吃甜口豆腐脑,感觉格格不入似的。
彦颜就开始忽悠晓虎,“小朋友都是要吃甜豆腐的哦,甜豆腐可香了。”
晓虎认真想了想,“那我要一样一半!”
伊凡冲他竖竖大拇指,“就你这神仙口味,我敬你是条汉子!”
但晓虎也不傻,他说的一样一半是先吃一碗甜口的,再来一碗咸口的,两种味道都吃到了。
春节期间养殖场的物流人员请假了,偏偏春节期间订单还多,江源最近也是亲自帮着送货。
他拖着一小车肉走进小吃铺,一眼看到坐在院子里的红头发魔女,他先是一怔,随即低着头,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
小胖师傅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呼,“江源兄弟来了?你赶得巧,我们正吃豆腐脑呢。”
江源企图蒙混过关,恩恩呀呀两声。
胖师傅已经起身去给他盛豆腐脑去了,还问他,“你吃咸口还是甜口?”
“甜口。”江源低声说。
彦颜松了一口气,自己终于不是孤军奋战了。但转念一想,这个人是江源,那天暗戳戳偷听她说话的人,又觉得这事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古法做出来的豆腐脑豆香特别浓郁,嫩嫩滑滑的,入口即化。
江源吃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他看那咸口的卤汁做得也不错,里边还有香菇和木耳,很丰盛的样子。
他吃掉碗里的豆腐脑后,还想再来一碗咸口的,便自己上厨房去盛。
江萍还以为他吃完了,便对他说,“碗放桌上就行,一会儿我来收拾。”
江源脚步不停,“我还想再吃一碗咸口的。”
彦颜下意识喊了一声,“不行!”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一齐看向彦颜。
“要从一而终,什么味道都尝一点,和渣男有什么区别?”彦颜把一番胡说八道说得义正言辞。
江源抿抿唇,“那...我再吃一碗甜口可...可以吗?”
他本来就腼腆,上次撞到彦颜打电话已经把他尴尬死了,现在是一点都不敢惹这个红头发女魔头。
得到彦颜的允许后,他才提心吊胆地去打了一碗甜豆花。
小胖师傅逗晓虎说,“晓虎,听到没有?甜咸都吃的是渣男。”
晓虎笑眯眯的,“渣男是什么意思呀?”
吃完豆腐脑,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伊凡把晓虎叫到跟前,问他,“晓虎,你的毛衣是谁送你的?”
晓虎嘟着嘴垂着头,心里知道偷偷藏下这件毛衣是不对的。
“是谁送你的?”伊凡看着他心虚的模样,语气严肃地又问了一遍。
晓虎小声嘟囔,“是齐老板。”
伊凡听到这声奶声奶气的“齐老板”差点没绷住笑起来,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齐鸣,听到大家叫他齐老板便也跟着这么叫。
“你瞒着我收别人的礼物是不对的,知道吗?”伊凡继续循循善诱。
“哦。”晓虎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知道这件衣服多少钱吗?”
晓虎摇摇头。
伊凡说,“方爷爷给你的压岁钱是不是很多?这件衣服有10倍方爷爷给你的钱那么多,明白了吧?”
晓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以他现在的知识储备,其实并不能准确地理解“10倍”是多少,但就是感觉非常非常多。
“以后不能再随便收别人的礼物了。”伊凡盯着他的眼睛,“我同意以后你才能收,你这样做会给姐姐带来压力,也是不懂礼貌的表现,知道吧?”
晓虎的性格是能屈能伸,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就乖乖巧巧地认错,“我错了,我们把衣服还回去吧。”
伊凡看看那已经沾了好几处污渍的毛衣,帮他把一缕翘起来的小呆毛捋下去,“不用退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但这是最后一次,不能再有下次了,明白了吗?”
晓虎耷拉着大脑袋,“明白了。”
和晓虎谈完话,伊凡给齐鸣发了一条微信。
【谢谢您送晓虎衣服,实在是有点贵重了,按道理不应该收,但衣服已经穿过不能退了。请您务必把账号给我,我转钱过去,要不我会有压力的。】
微信发出去以后齐鸣一直没回,伊凡去帮着准备晚餐要卖的食材,一忙便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等到晚上她重新拿起手机的时候,才看到齐鸣发过来的一条微信。
洁癖齐,【如果你觉得有压力,不如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