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这些孩子里性格最跳脱、活跃的那一个。
陈永诚又说:“大嫂,大哥过年有没有给你多包些钱?”
方清芷说:“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也是,”陈永诚说,“他好不容易才——”
话没说完,他听得陈修泽叫他名字,不疾不徐:“小五,过来。”
陈永诚天不怕地不怕,在家里最怕这个哥哥,闻言,立刻竖起一身汗毛,道别也不讲,匆匆抬腿:“我来了!”
陈修泽在往小碟中装冬瓜糖和开心果,问:“你同清芷提过启光的手指?”
陈永诚小心翼翼,尝试撇清关系:“没有,是大嫂自己看到了以前的照片,问我,二哥手指怎么缺了一块儿。”
陈修泽装满了糖果,侧脸瞥他:“你怎么讲?”
陈永诚说:“我说我年龄小,不知道啊。”
陈修泽说:“你知我不喜欢听你们撒谎。”
陈永诚一个哆嗦,立正,又小声:“其实,我只说,让她自己猜。”
陈修泽低头,往另一个碟子中开始倒杏仁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想你破坏心情,明天开始,你抄十份金刚经,抄不完不许出门。”
陈永诚松了口气:“谢谢大哥。”
他转身要走,又听陈修泽说:“以后不许再提启光手指的事情,知道吗?”
陈永诚一口答应:“一定。”
“以后也少同清芷提之前的事,别吓到她,”陈修泽说,“你还同她说了什么?”
陈永诚自觉没说过什么,只提了一句黄老板……不过那人无关紧要,死都死了,想来无大碍。
他说:“没有。”
陈修泽点头:“好,你先出去吧。”
陈永诚如蒙大赦,喜出望外地往外走。方清芷站在桌子前,一只手虚虚托在空中,另一只手捏着蛋黄酥,正慢慢地吃那上面的甜点。
她脖颈修长,手指纤细,雪肤红唇,仅仅是吃饼点,就宛若一幅画。陈永诚呆呆瞧了一阵,心想不愧是大哥一眼就看上的人。
她本人实在貌美,远比一年前陈永诚从陈修泽那边看到的照片还要美。
然,对于美人而讲,皮囊已经不那么重要。
方清芷吃完一整颗蛋黄酥,洗干净双手,准备吃年夜饭。
本该佳节良夕,假使没有听陈永诚提到黄老板一事,今晚的方清芷也不会这般心事重重。她又不能令陈修泽看出,面上若无其事,一勺一勺地吃甜丝丝的黑芝麻汤圆——她此刻感受也如这糯米汤圆,雪白雪白的一层糯米皮,戳开了,里面是乌黑的芝麻。
陈修泽也是这样,表面温和从容。
蓦然,方清芷忽然想,单纯些也没什么不好,比如梁其颂——不,他太过纯良了。要是陈修泽如他一般,此刻怕是早就被捉去喂鲨鱼了。
陈修泽就是陈修泽,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方清芷咬下汤圆,细细吃掉。
夜间亲昵更是无法躲避的事情,方清芷磨磨蹭蹭,故意延长洗澡时间,拖到陈修泽在外敲门,微笑提醒:“再等等,就要洗到初一,难道清芷想洗掉福气?”
热腾腾水蒸气蒸得方清芷也有些晕,她不知时间,担心自己真的洗了那么久,坏了风俗,再不拖延,穿好衣服、裹着头发迈出。
再看一看表。
尚不到十点钟。
方清芷说:“你又骗我,明明时间还早。”
陈修泽微笑望她:“房间小,空气闷,我担心你在里面晕倒,哄你笑一笑。”
方清芷说:“没有人在过年时开这样的玩笑。”
话出口后,她又觉不对,听起来像娇嗔,于是又说:“你这个玩笑不好玩。”
她坐在椅子前,对着镜子慢慢擦头发,陈修泽站在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毛巾,专注为她擦:“是我的错,不该胡乱拿清芷的运气开玩笑。”
停隔一秒,他又正色:“不如这样,清芷,你且去床上躺一躺。”
方清芷不解:“怎么?”
“去躺下,”陈修泽手指抚摸她脸颊,“我将我下一年的福气全都灌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