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藏头诗。”沐钰儿接过纸张,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老实交代,“我看不懂。”
“是一首拆字藏头连环诗,你看最后一句的归就是开头第一个字的寻,都有一个彐字,第一句的最后一个曙,对的是第二句的开头日字,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都和第二句的第一个有相同的偏旁。”
唐不言倒也没有对她寄予太大希望,手指轻划纸张,为她一字字解析过去。
“那可有什么深意?”沐钰儿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唐不言和她四目相对,认真摇头:“没有。”
沐钰儿呆滞,随后咬牙切齿:“你耍我?”
“自然不是。”唐不言老神在在地把血书还给她,掏出帕子开始擦手,“只是你若是真的想自杀,没事会写个藏头诗。”
沐钰儿闻言,拎着纸张看了看:“好像不会,都要死了,还搞这些虚的,不过我才不会自杀,再难的路我都会走出来。”
唐不言闻言,抬眸看她,随后收回视线,淡淡说道:“将死之人应该没有这样的心思去琢磨藏头诗,且这种诗并不好写。”
“那他写这些诗是为什么?”沐钰儿索性收了本子,靠了过去,不耻下问地指着那些字,“他都在讲什么?”
“第一句讲自己读书很是辛苦,母亲为我耗费了心血,第二句则是自己学的精疲力尽却见小人得志,第三句,早起晚睡却未学有所成,可有些人却随便都能当官,第四句……”
唐不言抬眸:“我觉得问题出在第四句。”
“哪有问题?”沐钰儿眼睛一亮。
“分付长松荫短蒿。”唐不言垂眸,“诗句咏物一向有特别意向,这句话常见是用于庇护,松树高大可以隐蔽地下的蒿草。”
“庇护?”沐钰儿喃喃自语,“用的是庇护?”
唐不言继续解释诗文:“最后一句说是自己因为怨恨,所以杀了梁坚。”
“你觉得一个学生要选择死在孔庙?”沐钰儿冷不丁问道。
唐不言沉默。
“我以前办过一个案子,一个母亲穿着红衣在自己女儿睡觉的房门前悬梁自尽,八岁的女儿一开门就看到这具尸体被吓到奔溃,你觉得母亲为何要在女儿房门前自尽。”
沐钰儿的声音在空旷的孔庙殿上,莫名多了几丝阴森恐怖。
唐不言垂眸看着那具尸体,最后扭头去看高大的雕塑。
“世道对女子总要求温顺,要求忍让,这让她们处理问题总是温和的,一个母亲若是要走到这一步,心中一定有恨,但未必只有恨。”
沐钰儿诧异地看着他。
唐不言披着雪白狐毛大氅,雪白的绒毛簇拥着精致的下颚,站在日光长长斜落的光亮中,冰白的脸颊被光一罩好似在发光。
“我说的不对?”
病弱修长的身形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消瘦,可眸光不经意转来时,漆黑的瞳仁偏又露出生命中最可贵的坚韧。
沐钰儿眨眼,收回视线说道:“对。”
“这位母亲因为多年前生育这个女孩,弄坏了身子,再也无法生孩子,常年遭受丈夫殴打,后来发现丈夫对女儿行龌龊举动,她想过报官,求助公门,却一无所获,最后便选择用这个办法把事情闹成灵异事件,最后闹到北阙手里。”
唐不言垂眸,握拳咳嗽一声。
“最后呢?”出人意料,一向不离人间事的小雪人,难得出声问道。
沐钰儿嘴角一挑,并未说话。
庙宇高悬,清明在上,春寒料峭的风自屋内盘旋,在空旷的红柱间萦绕,在紧闭的门窗中呼啸,沉重的往事在岁月中无声流过。
“老大老大!”张一还未绕过影壁,声音就传了过来。
沐钰儿懒懒去看人。
只看到张一和陈菲菲相携而来,背后跟着几个北阙的兄弟。
“这里就麻烦你们了。”沐钰儿把血书一卷放在袖中,“我和唐别驾去书院询问剩下的人。”
陈菲菲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可以剖吗?”
沐钰儿摇头:“现在不行,等家人来吧,张一,你找人打听一下死者家属,把人带过来。”
“哎,好的。”张一很快就指定了两个脚程快的人,“对了老大,曲园那些侍卫的口供还要看吗。”
沐钰儿:“要,晚上把所有人都叫来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