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也是如此觉得。”听了一处有一处戏的唐不言这才开口,和气说道,“这才来问个究竟。”
宋林森连连摆手:“贼人被抓后本就会漫天攀咬,少卿不信是最好的,这几日老夫偶感风寒,一直在家中休息,连少卿何时来都不知道。”
唐不言蹙眉:“某自然是相信指挥使的,只是这些信件实在是太过逼真了,两年前有幸见过指挥使墨宝,实在说不过去。”
“咦,怎么好像和这幅画上的字一样啊。”沐钰儿歪头,状似随意问道,“一模一样呢。”
“那封信在何处,可以让老夫一观吗?”
唐不言自袖中拿出几封信。
宋林森眼睛微亮。
“不如让老夫仔细看看。”宋林森拧眉说道,“老夫问心无愧,完全不畏对峙。”
唐不言便好脾气地递了过去。
宋林森一握在手中便看也不看,手中的茶盏直接摔在地上。
“哼,黄毛小二。”他一扫之前的温和之色,冷笑起身,“这里可是郑州,唐阁老来了都要弯腰走路。”
茶盏刚落地,屏风后钻出数十个手拿弓箭的士兵。
“我还打算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自投罗网,年轻人,洛阳敬畏你们,我宋林森可不会。”
“表哥快保护我。”沐钰儿一脸娇柔地抱紧唐不言的胳膊,“嘤嘤嘤。”
唐不言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顶着他的胳膊,不由喉节微动。
少女身上淡淡的酒曲味,不加掩饰,令他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不经意地失了神。
程捷阴沉地看着他:“宋林森不要以为有双章为你撑腰,你就敢这么行事。”
宋林森冷笑,直接说道:“你们不就是为了太子来的,如今东宫败势不可阻挡,你们今后不过是散家之犬。”
“所以是你和双章勾结日本浪人伪装成水匪,陷害太子殿下。”唐不言淡淡问道。
宋林森冷笑:“是又如何。”
“嘤嘤嘤。”沐钰儿自唐不言的胳膊上抬起脑袋,眨巴眼,“表哥,好了没?”
女郎身上酒曲味,顺着滚烫的体温越发浓郁地传了过来。
“没有。”唐不言无奈说道,“某尚有一事不明。”
“说吧,”宋林森人逢喜气,痛快说道,“让你做个明白鬼。”
“这个皇位不在太子身上,也不会落在双章头上,你们接下来如何?”
宋林森打量着面前之人,大笑着:“郑家人只是死了很多,又不是死绝了,谁当皇帝不是皇帝,毕竟唐家这么风光的日子,是个人都想尝一下吧。”
挟天子以令诸侯。
“好大的口气。”程捷冷笑,“没了一个东宫,陛下还能再设一个东宫,也不轮不上你来指手画脚。”
“陛下老了,谁知道看不看得到明天的太阳。”
“大胆!”
一声娇斥骤然响起。
宋家大门被人踹开,一个身穿淡绿色圆领袍,头戴贵臣所用的进德冠的人站在门口,与此同时,屋檐上也跃下一人。
大门外站着的是容成嫣儿,从屋檐下跃下那人是春儿。
“春儿女官会武功!”沐钰儿惊得立马抬起脑袋,不错眼地看着一身男装的春儿。
“你,你,容成嫣儿。”宋林森大惊。
程捷也一脸惊疑。
气氛僵硬,沐钰儿看着门口铁甲森森的千牛卫,便有抬眸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神色冷淡,并无任何异色。
“少卿骗人也好厉害啊。”沐钰儿慢吞吞收回手,站直身子,皱了皱鼻子,“怎么回事啊。”
“怎么来的是陛下的人。”程捷也靠近唐不言,小声问道。
“宋林森。”容成嫣儿踏入宋府,眉眼间的冷淡高贵,却在此刻带着冰冷的萧杀,“陛下待你不薄。”
宋林森目光倏地阴鹜,本就下垂的眉眼越发低压,冷漠而刻薄。
“唐不言,你陷害我。”
唐不言淡淡说道:“何来陷害?所言所行,皆是指挥使亲口所说,某手中还有书信账本为证。”
宋林森立马捏紧手中的信封,狞笑着:“书信,哪来的……”
“别动哦。”谁也没想到,原本还娇娇柔柔靠在唐不言身上的沐钰儿轻轻一跃,小小的匕首抵在他的脖颈间,戏精不减,“人家会害怕的啦,嘤嘤嘤。”
宋林森手指刚一用力,脖子上的刀竟然真的直接切了过来。
“哎,表哥,你快跟诸位说说,人家之前是怎么把那个日本浪人打得满地找牙,跪喊爷爷的。”沐钰儿皱了皱鼻子,得意说道,“快仔细说说我的英勇事迹。”
那骄傲得意的模样,是个人听得都觉得牙痒痒。
春儿忍不住看过来。
沐钰儿立马对着她咧嘴一笑。
“射,都给我射箭,射死他们。”宋林森脸颊血红,青筋爆出,“把他们都杀了。”
“兄弟们。”沐钰儿懒洋洋抬了抬手,“你们的主子可没活路了,没必要和一个死人一起同生同死啊,又不是演戏呢,这么缠绵悱恻,爱恨别离,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犹豫一会儿,不知是谁先放下弓箭,余下之人便都跟着犯下武器。
“你,你们……”
“夫妻都大难临头各自飞。”沐钰儿讥笑道,“你们又不是忠贞不二的小鸳鸯。”
“你不会很爱看话本吧。”程捷喃喃自语,“你也太会演了。”
“不才。”沐钰儿更得意了,小尾巴翘得更高,“洛阳城世面上的话本,人家倒背如流,如数家珍。”
唐不言无奈摇了摇头:“抓人吧。”
容成嫣儿冷淡地看着正堂的闹剧,点头示意。
身后的千牛卫一拥而上。
“所以两位贵人根本就没有来。”宋林森被人五花大绑着,突然问道。
“来了。”容成嫣儿点头,“只是现在在船上休息而已。”
宋林森冷笑:“钦差一开始就是唐不言是不是。”
容成嫣儿伸手,唐不言自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递了回去。
“一开始确实是,只是后来变成了某。”容成嫣儿束手站在一侧,注视着面前狼狈的宋林森,淡淡说道。
沐钰儿从唐不言身后探出脑袋,惊讶说道:“这不是当日那个谁送来的玉佩吗?”
当夜唐阁老身边的来生带了话,甚至还带来一块玉佩来。
“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她嘟囔着,不正经地吊了一句嗓子,“三郎啊,你瞒的我好苦啊。”
事情到这,沐钰儿还有什么不明白。
也许一开始事情真的不可控制,但随着唐不言临危受命深入郑州,内宫处公主殿下和容成女官齐齐发力。
双章再受宠又如何,前者一个是陛下爱女,一个是陛下心腹,两般作用下,所有的一切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却又悄无声息的变化。
容成女官代天巡视,所有一切都必须在陛下眼皮子底下。
所谓奇袭者,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也。
容成嫣儿冷淡的眸光看了过来,沐钰儿立刻低眉顺眼地站好。
“司直辛苦了。”
容成嫣儿颔首,眉宇好似笼着一层水雾,声音绵软好似一段上好的绸缎,偏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万般柔情都带着霜寒的沁冷。
沐钰儿立马抬眸眼巴巴看向容成嫣儿:“那我算立功了吗!”
—— ——
程家校场上,鼓声阵阵,围观之人围了一圈又一圈,叫好之声时不时响起。
擂台上,身穿红色圆领袍的沐钰儿刀尖一挑,一拨,程捷的□□便顿时泄了力,随后她轻飘飘后退一步。
“还打吗?”她笑眯眯问道。
程捷气喘吁吁:“不,不打了,你怎么不累啊。”
沐钰儿歪头,认真说道:“不累,但肚子饿了。”
程捷无语:“小表弟,她好能吃啊。”
唐不言站在擂台下,周围不自觉空了一圈,闻言淡淡说道:“落败三次,又言语攻击,是为下乘。”
“就是。”沐钰儿有人撑腰,立刻得意起来,高高兴兴跳下擂台,“少卿,我们吃饭去吗?”
“嗯。”唐不言递上帕子。
程捷紧跟着说道:“我也去。”
“不行。”
“不可。”
两个异口同声的声音把人无情拒绝了。
程捷遭受双重打击,迷茫又可怜地站着。
“你太吵了。”
“好好练武。”
“不行,我要去,你和我一起玩一会儿嘛。”程捷从来就不是听话的性子,不管不顾黏了上来,拉着沐钰儿的袖子。
沐钰儿嫌弃地把人推开。
“我这个傻儿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女郎了。”
看台上,程家夫妇看着自家傻儿子眼巴巴地围着沐钰儿打转,无奈说道。
程闻嘟囔着:“儿子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程夫人看着三人一同离去,儿子和小女郎吵吵闹闹,唯有一侧的唐不言安安静静,瞧着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最乖。
她冷不丁问道:“三郎今年也该二十有一了吧?”
“去年及的冠礼。”程闻说道,“怎么了,你也打算给他相看吗,你家不是就你一个独女吗,主家那边也没有适龄的女郎。”
程夫人意味深长说道:“小郎君大了,心就野了,这些事情还需要我们这些老古董不成。”
程闻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程夫人闻言叹气:“我家这个傻儿子竟然像你,真是要命。”
“你是不是在骂我?”程闻眉心皱起。
“夸你呢。”程夫人拍了拍他的胳膊,敷衍道,“夸儿子和你一样,个子长得不错。”
此刻,沐钰儿正坐在游船上,面前是一桌鱼,正中放着一座酥山,手边则是烩羊肉和焖饼。
“好好吃。”沐钰儿心满意足地夹了一口洒满花椒的烤鱼,被热油浇过的鱼肉还带着特有的香气,筷子轻轻一触,鱼肉绵软,“又香又辣,鱼肉鲜嫩,太好吃了。”
程捷立马得意轻功,脸上写满‘快夸我’的大字:“都是我找人做的。”
“你真厉害。”沐钰儿敷衍夸道。
“那你就留下这里吗?这里很多好吃的。”程捷开心说道,“还可以陪我一起练武,我们还能一起玩,郑州附近很多好玩好吃的!”
唐不言扫了一眼眼睛亮晶晶的表哥,眉心微微蹙起。
“说起来,我们可以在这里玩多久啊。”沐钰儿抬眸去看唐不言,突然愣在原处。
唐不言被辣的脸颊颊微微发红,连着一向苍白的唇都泛出微微红意。
“一两日还是没问题的,如今洛阳正乱,现在回去也乱,还容易惹祸上身。”他并未发现沐钰儿的异样,想了片刻才说道,“这事不会这么快就了结的,可以多玩一会儿。”
“说起来,我听说陛下这次迁怒永泰郡主和驸马,认为是他们教唆殿下……”沐钰儿咬了咬筷子,神色微动,“郡主……”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灿烂若桃花,形容艳丽的小娘子,嘴角微微抿起。
“郡主是陛下孙女,又有殿下自请罪,怎么会迁怒。”唐不言垂眸,淡淡说道。
程捷眉心紧皱:“我怎么听说,郡主……”
唐不言抬眸看着席面上的两人,眸光冷淡若霜冰,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陛下三日前赐死驸马,随后郡主受惊难产。”
沐钰儿呼吸骤停。
屋内陷入沉默,游船划桨带来的水波声,借着风声送了进来。
“那可是陛下的亲孙女啊。”程捷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随后露出愤愤之色,“当年的千秋公主的驸马,现在永泰郡主的驸马,陛下,陛下好狠的心啊。”
唐不言手指捏着酒杯,好一会儿才说道:“可陛下是陛下啊。”
皇权之下,血亲是最微不足道的,不对女儿,孙女赶尽杀绝,亦然是天家恩赐。
沐钰儿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个可爱娇气的女子终究是被权利碾压,再无回头可能。
“说起来,双章这次会……”沐钰儿吃了一大口饼囊,又问道,“我们这么得罪他了,要是他还能安然无恙,倒霉的肯定是我们了,枕头风可是最要命。”
“他们这些年得罪了这么多人,活着未必就是幸运的。”唐不言意味深长说道,“且陛下也很难容得下他们了。”
一个已经会开口噬主的狗很难令人心安养在身边。
沐钰儿闻言,开心说道:“那我们多玩几天吧,这里的鱼好好吃,这个烩面也好好吃,弹性十足。”
“三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沐钰儿扭头,果不其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瑾微。”她惊讶说道。
门口瑾微满头大汗,可见其来得格外匆忙。
“你怎么来了?”唐不言见了他,心中微动。
“大郎叫仆给您送信。”瑾微恭敬递上一封信。
唐不言打开信件,眉心逐渐皱起,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了?”沐钰儿一叠鱼骨头中抬头。
“明日回洛阳吧。”唐不言揉了揉额头,无奈说道,“天枢闹鬼了。”
作者有话说:
1.618误我,正在修文,记得回看,么么哒!
2.那个授官的故事是真实改编的,略有出入。
3.从永泰郡主墓来看,她确实是因为骨架太小,年纪太小(十七岁),难产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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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燕京人人都知,定安伯府的庶出六小姐是个虚荣女,她整日花枝招展,千娇百媚,不安于室,谁娶她谁倒霉。
燕京也人人都知,永平侯府的三公子是个纨绔子,他整日里打马游街,吃喝玩乐,不求上进,谁嫁他谁可怜。
一纸诏书将这两个荒唐人物扯到了一起,做了夫妻。
从大婚那一日开始,两个人就在永平侯府唱起了大戏,纨绔子要开跑马场,虚荣女要做锦绣庄,分给偏房的银子就那么多,夫妻两个打得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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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姜令窈换了夜行衣,直出侯府,摇身一变,成了顺天府的特设推官。
她刚一进罪案现场,抬头就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段南轲身穿飞鱼服,手执绣春刀,正皱眉冷脸立在死者身边。
夫妻两个的目光在幽冷的夜色里碰撞出火花。
段南轲勾唇一笑:“娘子,好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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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对最不看好的夫妻,一个成了锦衣卫都督,另一个则成了大理寺第一个女少卿,众人才知道圣人指婚的真意。
如今朝宇澄净,这对完全不登对的工作搭档总要拆伙了吧?
却不想全燕京都瞧见,新上任的锦衣卫都督牵着大理寺女少卿上街,殷勤小意地给她挑匕首。
“娘子,这个最好看,宝石这么多,沾了血的时候一定很耀眼。”
姜令窈笑得眉眼明媚:“好,相公眼光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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