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的人啊,不过他仇人可太多了。”
沐钰儿一下马车,就听到茶棚里有几个挑夫聚在一起,嘴里绘声绘色地说着姜家的情况,不由抬眸,和唐不言四目相对,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吃惊之色。
——谁干的!
他们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这个想法,可很快便又下意识想到——是真是假。
“反正姜家现在一团乱。”那人继续说道,“整个府邸都被人团团围起来了,也不知道人到底抓住了没有。”
“先买东西吧。”唐不言下了马车,扶着她的小臂说道,“张叔早上过去的,现在早该回去了,让奴儿先去打听打听消息。”
沐钰儿心不在焉点头。
她心中有事,选东西越发快了,让人小二明日送过到家,便心事重重上了马车。
奴儿已经从外面走了一圈回来:“是刚出事的,但人跑了。”
“姜家守卫不是很严密吗,凶手是怎么接近梁王的?”唐不言不解问道。
奴儿摸了摸脑袋,小声说道:“这几日在办宴,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听说梁王扩大了宴请的人,时间有些紧,所以这几日姜家很是热闹,许是这样才被人抓到机会的。”
沐钰儿拧眉:“先回家,看看张叔回来了没。”
奴儿点头,马车很快就朝着修业坊走去。
一向安静的修业坊今日也难得热闹起来,到处都是梁王遇刺的消息。
沐钰儿难得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原处。
唐不言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也跟着沉默着。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沐钰儿很快就跳下马车,快步上了台阶,随后用力扣响大门。
门内许久没有动静。
那种熟悉的窸窸窣窣声久未传来。
沐钰儿抓着门把手的手一紧,再一次用力敲了敲。
唐不言眉心微皱。
“三娘。”就在此时,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沐钰儿扭头,只看到张叔拎着一个油纸包站在身后。
“你去买东西了?”她快步下了台阶,站在张叔面前。
张叔笑了笑,把手中的油布包抬了起来:“早上把盐撒完了,刚去买了一点,路上听他们说起姜家的事情,就听了一会儿,耽误了点时间,怎么下值这么早。”
沐钰儿见了人,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来:“不早了,暮鼓马上就响了,今日坐少卿的马车,走得快一些,我连瓦片都买好了,后天休沐正好修一下屋顶。”
“这多麻烦少卿,还跟着你东奔西跑的。”张叔无奈地摇了摇头,顺手推开大门,“年纪大了,出来都忘记关门了,幸好这条街治安还好。”
沐钰儿调皮地皱了皱鼻子,得意说道:“我倒要看看那个小贼能偷到我头上。”
“你和少卿去说说话吧,我先做饭,少卿留在这里吃饭吗?”张叔围上围兜,随口问道。
沐钰儿扭头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颔首:“有劳张叔了。”
“对了,瑾微呢,你让人打听了姜家什么消息了吗?姜则行是生是死啊。”沐钰儿拖着凳子坐在葡萄藤架子外面,一边看着张叔在厨房内忙碌,一边随口问道。
“瑾微回去了,啊,要不要让人跟瑾微说一声,免得多做了房室。”厨房内,张叔出声说道。
没多久,瑾微就带着奴儿,顺带连着秦知宴过来了。
“什么风把我们的大忙人吹过来了。”沐钰儿惊讶问道。
秦知宴一脸灰头土脑,丧气说道:“别说了,梁王出事的消息,你们知道了吧?”
沐钰儿点头:“都已经传开了。”
“姜家来报案了,陛下也下旨要我们京兆府彻查此事了,我们的望府尹听得两腿一撅,晕过去了,直接管不了此事了。”秦知宴也不讲究,坐在小板凳上心如死灰地开口,“京兆府今年是倒什么霉了,流年不利啊,快过年了,没一件好事,年底考核这么多案子还未结,能得一个中都是悬的。”
沐钰儿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没事,能刺杀梁王的,无非就是今日来来回回的人,你们盘查一番就是。”沐钰儿说。
秦知宴突然抬眸看她。
沐钰儿眨眼:“看我做什么?”
“我刚就在和瑾微说话。”他先是大拇指竖起往后一翘,指了指瑾微,然后声音微微压低,“我听说你家张叔今日也去姜家了。”
沐钰儿镇定点头,也不恼:“对啊,一起去的,一个半月前梁王在我这里定了酒,本来我让张一帮忙送的,谁知道张一摔了腿,张叔就说他自己去送,就今日早上。”
“对,我们午时就回来了。”瑾微紧跟着说道。
“送一个酒要送这么久时间。”秦知宴反问道。
瑾微摸了摸鼻子:“今日人实在多,梁王多加了二十席,我们也是一路排队进去的,我们的酒不够,管家又去其他酒肆订了一百坛,中间起了一点冲突,就耽误了一点时间。”
“起什么冲突?”沐钰儿连忙问道。
瑾微正准备说话,突然听到厨房内传来一声咳嗽声。
“没有冲突,就是和那个老板说了几句。”张叔笑说道。
瑾微抿了抿唇。
“后来我们的酒就被姜家的人带走了,对了,我对酒的时候还有几个文人模样的人出来和张叔说话,说什么酒不酒的,张叔他们说什么?”
张叔补充道:“说是姜家的幕僚,与我聊了几句酒,我哪懂这些,随意敷衍了过去。”
“对,他们后来抱了一坛杏仁酒就离开了,没多久我们也就走了,连梁王都没见到,更没去过后院。”瑾微最后说道,“出门的时候都午时了,回家都午时过半了。”
秦知宴点头:“我就是例行公事问问。”
沐钰儿了然点头,打趣道:“不碍事,再说了梁王那体型,张叔和瑾微着身板也做不了什么。”
秦知宴笑了笑,很快又叹气,从手中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划了一道,把张叔的名字划去。
“这是今日出入姜家的名单。”沐钰儿问。
“对,今日一共有八十人出入,我拿的是一半的名单,另外一半周岩去询问了。”秦知宴起身,“你们走的还算早,嫌疑也不大,午时之后更热闹,三道侧门都乱七八糟的,还有几个时间段是没人看着的,不知道凶手是不是这个时间段溜进去的,不过剩下的十来个人我也得一个个问过去,先走了,你们继续。”
“梁王情况如何?”唐不言出声问道。
“命大,那伤口很深,但梁王心脏比寻常人偏一些,给了点太医的时间,但能不能救回来就不好说了。”秦知宴大冬日热出一身汗来,“这个宴会办不下去了,可惜了你的酒,我还没喝过呢。”
“这有什么,等过了年再给你喝。”沐钰儿笑说道。
“一言未尽,我真的要走了。”秦知宴来的快,走得也快,活像火燎脚后跟一样,脚不踩地就离开了。
沐钰儿目送他踩着厚雪离开,也跟着收回视线,转身回来。
“哎哎哎,火大了,要焦了。”瑾微连忙说道。
张叔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低声说道:“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听得有些慌神了。”
“不碍事,我们大中午就离开了。”瑾微安慰道,“您回来之后去做什么了,未时左右,本想要送些午食给您,结果敲门也没听到动静。”
张叔笑了笑:“肚子饿了,屋子也没开火,去外面吃了顿泡馍,应该是还没回来。”
“怪不得。”瑾微笑说道。
唐不言坐在藤椅上沉默,眸光在张叔脸上扫过,若有所思地移开视线。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沐钰儿坐了回来,随后小声嘟囔着,“不会和最近那些事情有关吧。”
唐不言摇头:“让京兆府操心去吧,你也忙一天了,换个衣服洗个手,等会准备吃饭吧。”
—— ——
沐钰儿早上和张叔说晚上不回家吃饭后,就跳上唐不言的马车搭顺风车走了。
只是还未进北阙就听到张一夸张又不失热情的声音。
“都说是仇杀,直接朝着他胸口刺去的。”
“一刀进去,一点也没有犹豫的。”
“也不知是怎么进去的,一个人也没发现。”
沐钰儿咳嗽一声,阴阳怪气说道:“呦,张大仙这是在掐指破案呢。”
张一立马把嘴巴闭上。
“京兆府缺人得很,听说昨夜一夜没睡,你要是过去帮忙,一定拍手欢迎啊。”
张一装死不说话,躲到王新身后。
“菲菲呢?”沐钰儿环顾一圈后问道。
“天没亮就被京兆府借走了,怎么人还没回来。”王新皱眉说道。
沐钰儿一扬眉:“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人借走了。”
“是那个春儿女官借的人。”张一探出脑袋小声说道。
沐钰儿龇了龇牙,见风使舵:“为君办事乃是大事,随意借,随意借。”
“你倒是卖我卖得快。”陈菲菲阴森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沐钰儿摸了摸鼻子,生硬转移话题:“你回来了,累了吧,快坐下来歇歇,安生,给你菲姐倒杯水来。”
陈菲菲被人按着肩膀坐了下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去看梁王的伤口了,梁王一直没醒,出事前是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被发现时只剩下一口气了,京兆府着急让我去看一下,若是能看出倒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就更好了。”
“在偏远的院子里受伤的,他受伤前在做什么事情,或者见了谁?”沐钰儿敏锐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陈菲菲摇头,“他身边一直有几个谋士,已经被春儿女官带走询问了,想来很快就能清楚了。”
张一探出脑袋:“那伤口怎么了?能活吗?什么时候受伤的啊。”
“未时后了,伤口有中毒迹象,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真的就一命呜呼了。”陈菲菲揉了揉额头,“但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毒?”
“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张一惊讶问道。
陈菲菲阴测测地看了过来,张一立马躲了回去。
“我看到梁王样子时,心中隐隐有了点想法,但不确定是不是。”她看向沐钰儿,沉默片刻才艰涩说道,“因为那位草药是江西才有的药物,洛阳内想来只有暗市才能高价得到。”
“有一位草药叫白花蛇舌草,生的地势高,专门长在石头缝上,若是直接服用则有清热解毒、消痛散结的功效,是为好药,寻常人会连着石头一起挖回家,一起放在院子中避阴避光地养着,但这类草药若是配上杏仁之类的东西却很容易变成剧毒,会体内凝聚血液,令人窒息而死,若是再捅上一刀,伤口愈合极快,可那毒素却会在身体内横行,会让人迅速僵直,脸色青紫,好似假死一般,直到,真的完全咽气。”
“我听说……”她一顿,眸光隐晦地看向沐钰儿,“梁王出事前喝过……杏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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