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看着没有人吃的牛排,没有人喝的果汁。
四处空荡荡的,那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离开五年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好像已经麻木了,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好像是已经不会再为了她的离开而悲伤了,他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也活了过来了,就像她说的一样:好好活着。
但是直到今天在学校,突然听到学生提起她。直到今天晚上,他做了一道她喜欢的,很好的菜。
但就仅仅只是吃了一口。突然就感觉情绪崩溃了,他突然好想她。
他想,如果她在,一定会很喜欢的吧。
会夸他牛排做得好吃,会笑着小跑到他身边亲他一下,会表扬他零食都买的是她最喜欢的。
他真的很想要和她分享,就像是她还在一样的,每每吃到什么喜欢的食物,总是喜欢和他分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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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江为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很长很长,仿佛是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再次重现了一般的痛苦。
那是十二月,那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雪,海城到处都被雪覆盖着,银装素裹,像是一座雪城。他迎着雪跑了很远很远,给她买到了她喜欢的冰糖葫芦。
但是当他满心欢喜地拿着冰糖葫芦走到医院,看见的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医生,进入到病房。
医生进进出出。
很长很长的,仿佛是没有尽头的走廊,纯白的病房,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嘀嘀嘀”的刺耳的声音,医院走廊里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医生最后,宣布抢救无效死亡的时候。
江为的心和那串冰糖葫芦一样,掉在了地上。
啪一下,碎掉了。
她在那个海城最冷的冬天离开了他。她最终是没有迎来那个她最喜欢的阳光明媚的春天。
梦醒了之后,江为再也没有睡着。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她离开之后,失眠就好像是成为了他的常态,无论吃什么药都没有任何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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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为买了一大束新的向日葵,去了一趟西山墓地。
她在那里。
西山的风很大,吹在他的身上,很冷,江为衣衫单薄,根本无法抵挡住着冬日的寒风。
那风就好像是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割在他的身上,脸上。那看不见的,无形的伤口一滴一滴地渗出鲜红色的血。
但是江为就好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似的,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走着那条走了无数遍的,熟悉无比的小路,一步一步,来到了她的墓前。
看着墓碑上的那张小小的照片。少女明媚又热烈,样子一如当年。
他过两年就要三十岁了。
她走了多少年了?
她的女孩好像是一直停留在那个最美好的年纪。
永远都不会发福,永远不会衰老,脸上永远都不会有她最讨厌的皱纹,头发也不会变白,脊背永远挺直,她永远年轻漂亮,眼神明亮,穿着一身白裙,明媚热烈,肆意张扬,一直活在他的回忆里面。
江为将向日葵放下。
蹲下,伸手将墓碑上的积雪拂去,动作很轻,像是生怕打扰到了她似的。
“我又来看你了。”
“有没有觉得我烦?”
像是往常一样,和她说起了生活中的小事。
声音很轻很轻,一如既往的温柔。
“宋初和顾盛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七七年纪大了,身体也一直不好。”
“带它去看过几次医生,医生说没多少时间了,到了年纪了。”
“现在它也要离开我了。”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江为伸手,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墓碑上的照片,小心翼翼,甚至是从他的动作中,都能看出他对墓主人无法掩饰的爱意。
“你还是这么年轻,我都老了。”
江为看着她,轻笑。
“幸好你没看见现在的我,怕你嫌弃我老。”
江为在墓园待了很久,直到傍晚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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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园出去,回到家推开院子的门。
看见了院子里面的秋千,看见了正值花期的枇杷树。
恍惚间,似乎还看见了当年他们两个人一起种下这棵树时的场景。
往事历历在目。
这天,江为再次播放了那个他已经看了无数次的,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看的电影。
翻出了一直以来在医院里面开的安眠药。
那些他一直都没有吃,一直放在抽屉里面的药。
窗外夕阳似火,橘红色的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一如当年他们初见的时候。
江为躺在躺椅上,听着电影的声音,看着窗外的枇杷树。
他突然笑了。
枝枝,你种的枇杷树开花了。
你看不见。
没关系。
我去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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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枝:江为和卢枝
两个普通的人,一个普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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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本:
《远山》
徐一言所有社交软件的名字都是一个大写的Y。
朋友都以为是她名字最后一个字的缩写。
其实并不是。
不是XYY的Y,是HY的Y。
他像是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而她却像是一个背包远行的登山者。
因为习惯了仰望,所以不敢靠近。
我荒谬地开始把两个字混为一谈:我和你。
————帕斯捷尔纳克
两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的故事。
霍衍vs徐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