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冽迅速回头, 飞身后退,凝起护体真元。
一团白光不知从哪冒出来,电光石火间穿透他的防护结界,往他眉心钻去。
他只觉眉心被一阵清风触碰, 识海起了涟漪。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那定格了小荻与风初醒的白光似也出乎意料, 短暂地呆滞片刻, 气急败坏又朝他扑了过去。
而后再次在他识海里吹了一阵凉风, 不带一丝杂质地穿透了他。
好像在江冽面前, 它仅仅成了一个会自动吹风的扇子。
眼见着白光作势再扑过来,江冽眼睫微闪,回想着识海的异样,了然道:“原来, 五重境是魇虚障。”
魇虚障是魔域的叫法,它在人族和妖族间有个别称,叫做心魔障。
也对, 风初醒打遍魔域,唯独在心魔那栽跟头——每次都栽, 能让他瞬间中招的,也就魇虚障了。
白光攻击一滞,一息后, 在他面前凝成个人形——是那只被灵力炸得粉身碎骨的鸟人, 他果然没死。
鸟人不在幽深密林里扮鬼, 便有了些超凡脱俗的气质, 他那双大翅膀不知被抛到了哪,孤零零的四肢显得过于单薄, 像一只断线失主的纤瘦风筝。
他站在江冽面前, 一身绿袍无风自动, 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独你无法入障?”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并无贪欲,亦无妄念。
当世上一切俱是唾手可得,什么配做他的障?
“因为你修为不够。”江冽手里暗自掐了一道凌厉的真元,面色不变:“我有个问题。”
他看向法球里的修士:“你为什么要杀人?”
鸟人被他质疑的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修为低下,闻言顺口答道:“我没有杀人,我是代替秘境,让他们把夺走的灵气还回来罢了。”
江冽凝思着“哦“了一声:“代替秘境……你是境灵。“
这并非询问,早在这鸟人动用秘境力量攻击他们时,他便如此猜测,但终归没敢确定。
因为苍梧秘境自从开启,除了一二重境里那闹着玩一样的罡风与瘴气,对三族修士再没有任何攻击,还十分不见外,一视同仁地往三族身上猛灌灵气,可见秘境本身对三族的探索并不排斥。
何况在江冽那些找回的破碎记忆里,秘境的草木连他都愿意亲近,像个乐于奉献、堪称温善的“大好人“。
怎么偏偏境灵像个污染米缸的老鼠?
想到这里,他话头一转,忽得冷笑:“不过是个被灵气滋养生出的境灵,你有什么资格代替秘境做事?秘境想通过邪术拿回送出的灵气吗?若我是秘境,我都为你不齿。“
境灵被骂得一愣:“你!“
江冽不疾不徐地接道:“代替秘境?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知江冽哪个字戳到了境灵的肺管子,他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一团光凝聚在指尖,刚要不管不顾地打出去,却动作一顿,转而露出个阴测测的笑容,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面前的魔族,他是朱雀道侣啊。
周遭狂风乍起,境灵的身形像荡开的水波随风散去,唯有癫狂的笑声被风送向四野:“我不杀你,哈哈哈……神农鼎沟通天地,我这便送你去见他!伏鬼诛邪、伏鬼诛邪……我看那把没有记忆的剑会怎么杀你!“
江冽就见眼前大片黑雾从消散的白光里钻出来,气息转瞬包裹了他,几乎与他融为一体。
在知道黑雾虽不死,却可以被吞噬之后,他再不躲避这些东西,正要收拾它们,他眼前却忽然一花,荒地不见了,入目的变成如洗碧空、柔软连绵的白云,与……满天际被白云缠裹到泛灰的黑色雾气。
那些颜色很淡的黑雾与他身上沾的看起来相似,凶煞戾气却是数倍,甫一触碰,渡劫修士那坚不可摧的肉身便成了纸糊的,瞬间被割出伤痕。
江冽避开游走的黑雾,看向不远处背对着他、端坐在一个大阵中央、四肢脖颈与腰身分别被极粗的锁链缠住的白衣男子,皱了皱眉,心道这是什么障?
境灵被刺激的脑子不正常,随便编了个幻境?
那白衣男子一动不动地被禁锢在广袤天地中,渺小得几乎被云遮盖,却让人无法忽视,江冽眼睛盯着他的背影挪不开,觉得他有些眼熟。
没等想起这是谁,江冽瞳孔禁不住一颤——除了那六道粗链,原来还有一道极细的锁链……不,更像是绣花针勾出的线。
针的起点落在法阵最亮的位置,从白衣男子两边太阳穴上穿过,把绷直的线钉在起点对称的一端,贯穿了他的头部。
七道锁把他紧紧“缝“在法阵上,那些如刃般锋利的黑雾正缓缓朝他游去,往他身体里钻。
这是犯了什么重罪,要遭此酷刑?
这念头一出来,江冽心口不由得搐了一下,有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识海警惕得风起云涌,叫嚣着“危险!”,“不能看!”,”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