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时消失了,可男主还在,即将完成的溯生阵还在。盛意只能被迫冷静,和奚卿尘褚非商议解救小福子等人的事。
事关重大,盛意想过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然而话到嘴边却好像受到什么阻碍,怎么也说不出来。
没想到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天道仍不允许世界即将崩塌的事情泄露。
“我还是想不通,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建溯生阵?”褚非眉头紧皱。
一旁的钱悠欲言又止,但也只能和盛意对视一眼,她和盛意虽然都是穿越来的,但同人不同命,盛意想泄露天机就只是被禁言,她却是实实在在会被天打雷劈的,所以她不敢也不能动这个念头。
自从离开蓬莱岛,她就跟着褚非来了洞府,奚卿尘带着盛意回了村子安置完顾惊时的坟冢,又把养在家里的小桃花送去邻居家安顿好,便来跟他们会合了,此刻四人正坐在褚非的水榭里,商议该如何解决源清宗那位。
夜凉如水,四人沉默相对。
很多事不能解释,但褚非的疑惑还是要回答的。盛意斟酌片刻,尝试着开口:“其实他是重生的……”
这句话能说?!她眼睛一亮。
“重生?”褚非愣了愣,随即皱起眉头,“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天界虚无。”盛意又说四个字,没受到阻碍后长舒一口气,明白了天道的界限在哪里。
只要不提世界坍塌的事,别的什么都能说。
“什么天界虚无,我怎么更听不明白了?”褚非扯了一下旁边的奚卿尘,“她什么意思啊?”
“慢慢说。”奚卿尘安抚盛意。
盛意点了点头,将自己在顾惊时幻境里看到天界不复存在的事情一一说了,期间巧妙地避开世界末日的事,说得还算顺利。
“所以天界为何化作虚无?”褚非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就当有个坏人将天界炸没了吧。”盛意直截了当。
褚非还要再问,奚卿尘却轻轻打断:“顾惊时自从回了逢源宗,便没有再发生黑衣人四处掳人的事,想来是他下的命令。”
“是没拿到明珠,所以放弃溯生阵了?”钱悠好奇。
盛意否认:“他不是轻易言弃的性格。”
“那就是找到新的办法了,”钱悠点点头,顺手给褚非倒一杯茶,又客气地退到一边,“褚仙士,您喝茶。”
褚非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自从出了蓬莱大阵,她便不似之前殷勤,反倒对自己客气又疏远,他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她了。
“如今整个源清宗都闭门谢客,连在外游历的弟子都召了回去,也不知他想做什么。”奚卿尘缓缓补充。
盛意疑惑:“你整天跟我在一起,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奚卿尘的神色缓和:“你睡着时,我放神识出窍走了一圈。”
原来如此,盛意恍然:“仙士厉害!”
奚卿尘唇角扬起。
“行了啊,谈正事呢。”褚非冷笑一声打断,也不知怎么的,今日格外看不惯他们黏黏糊糊的样子。
盛意要是听他的,那就不是盛意了,闻言立刻抱住奚卿尘:“不影响谈正事呀。”
奚卿尘唇角笑意更浓。
褚非无语一瞬,一回头看到钱悠正嫌弃地盯着他们俩,他便等她跟自己吐槽,谁知一对上视线,她又默默转开了。
褚非脸色顿时有点不好。
“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肯定没憋好屁,所以我们越早阻止越好,”盛意斟酌着,又将话题引回正事上,“若你们歇息妥当了,就这两日出发吧,先把小福子他们救出来,再想办法阻止……顾惊时。”
她这段时间都是以‘他’指代那个人,这还是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一时间别扭又陌生,却也清楚地意识到,世上的确只剩一个顾惊时了。
气氛突然有些沉重,奚卿尘安抚地摩挲她的后背,给她以源源不断的力量。
盛意勉强扯了一下唇角,示意自己没事。
“你的心疾只有惊时的灵力可压制,如今他走了,你可有想过怎么办?”褚非眉头紧皱。
钱悠看向盛意。
盛意:“我先前得了些天地灵气,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之后呢?”褚非追问,奚卿尘也看了过来。
盛意沉默一瞬,想起天道给她的明珠:“会有办法的。”
她这么说了,褚非也不好再问,静了静后点头:“既然讨论不出个什么,干脆明日一早出发吧,总比被动等着强。”
其余三人皆是答应,要离开水榭时,盛意突然叫住钱悠:“你先等一下,我有事想问你。”
钱悠停下脚步,两个男人识趣离开。
夜渐渐深了,空气也越来越凉,睡到一半惊醒的折桂跳到石桌上,对着盛意咕咕叫了两声。盛意噙着笑摸摸它,它便又跳回水里睡觉去了。
“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遭小动物喜欢。”钱悠失笑。
盛意擦擦手上的水渍:“没办法,人见人爱。”
“……你总能让我在不经意间加重对你的讨厌,”钱悠斜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又问,“你的心疾是怎么回事?”
盛意把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简单说了一下。
钱悠听得眉头直皱:“听起来有点危险啊。”
“所以才叫你留下啊。”盛意说着,从怀中掏出明珠。
钱悠表情微动:“怎么在你这里?”
“仙士不知道,记得保密。”盛意提醒。那日在院子里,奚卿尘虽然杀了过来,但之前的事却是一概不知,她把明珠收起来后也没告诉他。
其实说也没事,可她心里总是不安,觉得不能告诉他明珠的存在,也许是……天道的暗示?
钱悠点了点头:“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盛意把气运的事说了,只是刻意隐瞒了天道的存在。
“虽说这东西可以治好我的心疾,甚至能帮我打败顾惊时,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是珠子的前主人,应该比我了解它,用了之后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面对盛意的问题,钱悠叹了声气:“我只是守护者,不是什么前主人,对它的了解甚至不如你。”她甚至不知道,原来这颗明珠可以汲取男主的气运。
盛意沉默许久,将珠子收起来:“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暂时先别用了,万一用出毛病来也太亏了。”
“那你的心疾怎么办?”钱悠问。
盛意耸耸肩:“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钱悠看着她的眼睛。
盛意无言许久,苦笑:“我还得再想想。”
“你现在为这个世界义无反顾的样子,可不像认真考虑的样子,”钱悠无奈,“我也不是逼你做出选择,只是觉得你现在这样真的没有意义,天天冒险不说,现在还有个这么严重的心脏病,真的没必要……”
“等顾惊时的事处理完,我会给你答复。”盛意打断她。
钱悠见她不想再聊,只好放弃了。
盛意转身离开一出水榭,便看到奚卿尘在花树下等候,颀长的身影撒满了月光,整个人都仙气飘飘。
“想什么呢?”盛意靠近。
奚卿尘回神:“家里的庄稼该浇了。”
盛意:“……”自从过了三年的农家生活,她家仙士是很难仙气飘飘了。
她挽着奚卿尘的胳膊往住处走,钱悠独自在水榭里坐了片刻,也打着哈欠往寝房走。褚非的洞府虽大,可住处却是少得可怜,所以她现在住他的寝房,而褚非在丹房。
沿着渐渐熟悉的路往前走,钱悠打了个哈欠,突然困得厉害。
“站住。”
黑暗中突然传出盛意,钱悠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褚非从林子里出来了。
自从她跟着他回到洞府,他便没有再穿过女装,此刻一身锦袍宽袖劲腰,少了女装时的风情,却多了一分文人的气质。
看着高大男人逼近,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褚仙士。”
“躲什么?”褚非不悦,“我得罪你了?”
“没有没有。”钱悠忙道。
褚非冷笑一声:“那便是把我当疯子了。”
钱悠一愣。
“见我穿裙子,便以为我是女人,结果发现不是了就赶紧撇清干系是吧?”褚非扫了她一眼,“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倒也不必否认。”
钱悠干笑一声,思考该怎么解释。
然而她认真思索的模样,落在褚非眼中便是默认,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再开口声音已经冷淡:“世人皆被繁文缛节所困,整日庸人自扰,我先前以为你有所不同,如今看来,倒没什么不同。”
说罢,他转身就走,衣袖却被拉住。
褚非冷下脸:“放手。”
“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钱悠无奈。
褚非斜睨她,狭长的眼睛十分漂亮。
“没歧视你,也没把你当疯子,就是之前一直以为你是美女姐姐,整天没有边界跟你贴来贴去,现在发现你是男人,适当保持距离而已,”钱悠有条不紊地解释,“两个姑娘亲近不奇怪,一男一女也是如此,就不合适了吧?”
“两个姑娘怎么就不奇怪了,难道你不知道磨镜之好?”
“……你这就是抬杠了吧?”钱悠无语。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褚非啧了一声:“就当我误解你了。”
“你本来就是误解我了。”钱悠见他不生气了,便放开了他。
两人相对而站,气氛有些奇怪,褚非便一甩袖子离开了。
钱悠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突然忍不住叫住他:“褚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