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典礼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安理会和国际总署的两拨人马都荷枪实弹把守了所有出入口,只准进不准出,异能检测仪和防爆探测器在人群中一遍遍筛查,到处是人群喧杂的吵闹和抗议声。
轮胎摩擦响起,黑色奔驰在门口一个急停。
白晟推门下车,宽肩窄腰长腿,黑色正装皮鞋,如果背景不是这么嘈杂紧张的话,那完全就是电影明星红毯出场,可惜现在没人有心思注意这个:“卡梅伦呢?”
警卫一哽,还没答出话来,白晟一眼瞟见会场内卡梅伦正带着随从急匆匆经过,立刻疾步而上喝道:“埃尔顿·卡梅伦!”
卡梅伦一回头,在望见白晟的同时劈头盖脸:“你怎么这么慢?沈酌呢?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白晟在半路上已经通过电话听卡梅伦的秘书简述过事态了,皱眉道:“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吵架了?就因为你们那鸡毛蒜皮的愚蠢吵架造成现在这种不可挽回的局面?!”卡梅伦一边大步穿过人群混乱的走廊,一边扶额仰天感慨:“智商限制了我贫瘠的想象力,为什么一个人跟蚂蚁谈恋爱都能X出这么多事?”
“……”白晟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卡梅伦呼一声推开审讯室的门:“不用问那么多,反正你以后也不会成为我的任何人。”紧接着砰!一声头也不回把门摔上了。
白晟刚要跟进去,蓦然脚步一顿,瞟见了身侧走廊上的另一个房间。
房间满地玻璃狼藉,几个圆桌会学生围坐垂泪,中间是一架染血的轮椅,白布下隐约可以看出一个瘦小僵硬的人形。
那是主教。
局面太乱了,没人敢轻易转移受害人的尸体,只能让他暂时留在现场。
白晟轻轻推开门,在几个学生茫然的视线中走进房间里,单膝半蹲在轮椅前,静静望着染血白布下那曾经很熟悉的,衰老睿智的面容。
“……你,你是什么人?”身后传来年轻学生嗫嚅的声音。
没人认识白晟,他本来就很少在圆桌会露面,而且已经离开很久了。
白晟没有回答,俊美的面容平静哀伤,良久垂下视线,遵从主教生前的信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我向您保证的一定会做到。”他轻声道,“头狼将永远维护同类与和平。”
·
审讯室被安理会重兵把守,当时案发现场外守着的那几个总署监察员已经被秘密拘捕来了,被枪顶着头跪在地上。
这几个人虽然等级都不高,不算铁杆心腹,但也是尼尔森身边相当内围的那一批,从没被戴上镣铐强行按在地上过,一见卡梅伦进来同时破口大骂:“你这个XX的杂种!”“你有什么权力插手国际总署?!”“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
“他们咬死不知道尼尔森的去向,”一名安理会官员忧心忡忡地低声汇报,“有人说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有人说主教不是尼尔森杀的,太混乱了,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
“尼尔森不会突然发疯刺杀马上就要得和|平|奖的托恩教授,这里面肯定有诈,八成是被人算计了。”卡梅伦从鼻腔中冷冷一嘲,“——但那不重要。他知道我们会借这个机会把他的谋杀罪扣死,眼下唯一能拿捏我们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沈酌。”
尼尔森是个政客,政客排在最首位的敌人并不是给他泼脏水的人,而是借用这盆脏水来夺取他权力的人。
所以他最先要做的不是费劲巴拉去查找真凶、给主教报仇,而是在卡梅伦开始行动之前先发制人。只要捏住沈酌这张制胜的牌,就等于拿捏住了整个HRG,不论能不能找到杀害主教的真凶,安理会都拿尼尔森毫无办法。
“电击,火烤,自白剂,一切能上的手段都上,越快越好。”卡梅伦看了眼腕表,峻声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这几个人留一条命当证人就行了。”
“是!”
审讯官员强行把电击项圈锁到一个总署监察员的脖子上,那进化者不顾一切暴怒挣扎:“卡梅伦!你这杂种等着,等总署长回来你还是要乖乖闭嘴,你这嚣张一时的——”
滋啦一声电流乱窜,焦味满溢房间,那进化者抽搐倒地。
其他几个监察员同时暴怒痛骂,而卡梅伦只眉头紧锁,捏着下巴。
“……你这狗杂种,”那进化者被电得瘫在地上,断断续续冷笑:“你们这些低等生物,也只能趁现在嚣张一时……”
“我也只能嚣张一时吗?”门口传来冷淡的声音。
卡梅伦回过头,只见白晟一手推开门,一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那个进化者,反手将修长五指隔空一握。
噼啪!
炸响接连暴起,进化者全身扭曲,臂骨、腿骨四肢完全爆出血花,在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中,整个人扭成了一团血肉淋漓的麻花!
如果说刚才还是怒骂,那现在所有进化者都在尖叫和惊吼,恐怖的视觉冲击力让审讯官都纷纷失色,安理会几个人踉跄退后,甚至撞翻了椅子。
卡梅伦略微诧异地瞟了S级一眼。
白晟走进房间,锃亮皮鞋毫不介意踩在血泊里,几个进化者不顾一切连滚带爬往后挣扎,其中一个被他随意一脚踩住,然后抓着头发拎了起来。
“沈酌在哪里?”
“……我、我不知……”
啪。
白晟打了个响指,那人一条腿自动拧转六圈,腿骨粉碎成无数片,上百根折断的骨刺同时穿透血肉,眨眼间整条腿仿佛变成了上百根肉串!
那简直是突破视觉下限的一幕,所有人的惨叫几乎掀翻了房顶。
“我没有很多时间。”
白晟随意活动了下颈骨,平时那轻佻戏谑的面具荡然无存,露出了冷酷、残忍、不择手段的真面目。
他最后一次重复:“沈酌在哪里?”
五分钟后。
审讯室大门打开,卡梅伦疾步而出:“芬里尔号游艇,高度344英尺,排水量3365吨,目标海域圣卡特堡附近,展开全力搜索!”
·
其实这几乎是最坏的情况。
海面环境极难搜索,更何况尼尔森本身就是强大的S级异能者,他的游艇有重重屏蔽防护措施,不管是电磁信号搜索还是投放能量探测仪,都是字面意义上的大海捞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类科技所能达到的极限都用尽了,连具有搜索异能的进化者都被陆续派出,却一无所获。
白晟站在会场酒店顶层窗前,瞳孔中映出蔚蓝辽阔的大海。
他身后就是工作人员匆匆来去,通话传真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却仿佛与世隔离了,氧气被无声无息抽空,四面八方空茫安静。
白晟衬衣领上还带着审讯时的鲜血,显得面容苍白冷峻,仿佛没有生气的无机质。
明明是很晴朗的海面,却仿佛化作了天际阴霾,铅云翻滚,潮湿雨气无边无际。刚被任命的大监察官站在国际监察总署大楼前,黑色大衣包裹着削瘦身躯,黑伞下只露出冷白俊秀的下半张脸;仿佛全球沸腾的争议、无休无止的攻击,都无法让照片上那冰封般的薄唇显出丝毫情绪。
……我那时其实是讨厌他的,恍惚中白晟突然记起。
只是他从没敢告诉过沈酌。
真真假假的血腥传闻,漫天飞舞的各种黑料,各路流传的反人道试验……几乎所有人都能认定沈酌是逃脱了制裁的杀人凶手,讨厌甚至痛恨他都太正常了。
但人就是那么奇怪。
你越讨厌一个人,就越会在各路媒体、各种渠道遭遇跟他相关的各种真假消息;然后他的形象就会在你的信息茧房里越来越失真、夸大、扭曲,直到夺取你每天全部的注意力,让你产生无穷的反感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