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屿安终于不用再刻意不去看陈雪如的脸了，他松了口气，然后才问道：“你恨极了主系统，宁肯魂飞魄散也绝不妥协，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会选择成为我的役鬼？

你要知道，我的副本迟早也会对玩家开放的，倘若有一日我不幸折损在玩家手中……届时，你作为我的役鬼，也不得不与我一起沦为主系统手下的傀儡，被人奴役驱使。”

陈雪如定定看着纪屿安，笃定地说：“不，你不会。”

陈雪如拉出自己的面板，看着熟悉的莹光绿屏出现在面前，纪屿安微眯起眼，意识到这是陈雪如的个人面板。

通常情况下来说，鬼怪的个人面板只有自己能看到。

但陈雪如现在已经变成了纪屿安的役鬼，役鬼隶属下位，对上位者而言没有秘密，所以纪屿安才能看到陈雪如面板上的内容。

陈雪如指着她面板上属性［怨］那一栏解释道：“我的鬼魂因为怨气而凝结成形，所以我对怨气的感知非常敏锐。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怨鬼，我还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对主系统、对玩家的怨憎，甚至这股怨念的庞大不下于我。”

“原来如此……属性［怨］是这个意思啊。”纪屿安喃喃自语，神色幽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陈雪如的感知的确没有出错。他的确恨极了将他视作傀儡摆弄的主系统，也恨极了将他折磨致死无数次的玩家团体。

他的能力［万千化身］根本就不是化身，那分明是他过去的尸体所堆出来的血海尸山。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而你虽然等级比我低，但体内却蕴藏着无比强大的潜力。”

陈雪如继续说道：“我选择臣服于你，并不是因为我不想要自由，而是我认为，你能够带我复仇，推翻主系统的统治。”

“自由固然可贵，但对我而言，出掉这口恶气更加重要。”

纪屿安自嘲：“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最低级的鬼物，哪怕吸收了你的寄生物，等级也不过才到d级。你居然指望我带领你和主系统抗衡……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陈雪如却说道：“你不要妄自菲薄，虽然你现在的等级低，但你的潜力却达到了s+级。s级以上的鬼物被称之为‘鬼神’。据我所知，目前为止别说等级切切实实达到s+级的鬼物了，便是只潜力等级能达到这种层次的鬼物，你都是唯一一个。”

“虽然你看似距离那个等级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比起我们这些普通的鬼物，你已经一只脚跨过了那个门槛。倘若鬼物中未来有谁能够对抗主系统，那么那只鬼必定非你莫属！”

纪屿安蹙眉，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潜力等级？”

难道陈雪如也能看到他的个人面板？

闻言，陈雪如抬眸看向了他，她冷漠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目光中透露出同情，怜悯地说：“难道你不知道……你的信息被主系统在全鬼怪和全玩家世界里公告了吗？”

纪屿安和她对视几秒，确定陈雪如没有在开玩笑后，本就没多少表情的脸瞬间变得更冷了。

陈雪如识趣地没有多话，但把自己个人面板打开，找出主系统发的公告后把内容给纪屿安看。

公告内容如下：

【致鬼怪：

现有潜力等级为s+的鬼怪诞生，该鬼怪目前等级为d。吞噬该鬼怪者可提升鬼力、潜力等级，众鬼怪量力而行，可对其展开狩猎。】

简洁的公告内容中却蕴含着无限恶意，主系统就差把“大家快去抓纪屿安吃”这句话给写明面上了。

纪屿安冷冷一笑，随后又问陈雪如：“你为什么不尝试狩猎我呢？如果你吞噬了我，或许你可以继承我的潜力，亲自去找主系统复仇。”

陈雪如平静地答：“我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我生前的理想也只是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虽然我遭遇了意外，最后还化为了鬼魂，但这些对我而言都只是意外罢了，我本身对力量并没有太过强烈的追求欲。”

“我目前最想达成的愿望就是摧毁主系统，从主系统发放公告这个举动来看，它对你的出现显然十分忌惮。

吞噬你后我的等级和潜力固然能够提升，但却不一定能让我提升到足以威胁主系统的地步。如果能，主系统或许便不会发布这样的公告来挑唆我们对你动手了。

否则它发布的这个公告又有什么意义？消灭一个对手，就是为了再创造一个对手吗？

更何况我有自知之明，虽然你等级看着低，但你却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真正交手的话，我还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不确定的可能有那么多，我何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呢，反正你的意愿、仇恨的对象和我是一样的。”

“失去自由也无所谓吗？”

陈雪如笑容讽刺：“从主系统侵入鬼域强行绑定我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失去自由、魂飞魄散……种种可能我都想过了，拜它所赐，我感觉现在的状态也还行。”

纪屿安也笑了：“原来是主系统先做了坏人，最后被我捡漏了啊。”

陈雪如还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看到旁边的窗户旁陡然多了一大块阴影。

她警觉地抬头看去，然后看到一个容貌清逸俊朗的青年站在窗前，视线幽幽地盯着自己。

陈雪如和他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心中的警报瞬间拉响，犹如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极为可怕恐怖的鬼物一样，神色不自觉慎重许多。

纪屿安这时也抬起头，看到了窗外的青年。

他眉眼怔忪，微微失神，神情中透露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微妙感，似是惊喜，又似怅然，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他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