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傲光是被地面的剧烈震动硬生生吵醒的。

“他奶奶的！”周傲光推开营帐：“是谁他妈的……卧槽……”

他的后半句话被惊讶的声音取代。

面前原本的平地上，不知从何处升起了一座小山。

不，不能说是小山，而是地面隆起，上面布满了各种巨大的岩石和岩墙。

“如何？”

樊易天的声音传来，周傲光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他转头问道：“这是你弄出来的。”

“当然。”

樊易天点了点头：“这样的话，也能弥补人数上的不足，并且能够使用战术了，战术的指挥就交给你，没问题吧？”

周傲光眨了眨眼：“当然没问题，这……”

他憋了半天，想到樊易天是人造神。

毫无逻辑纰漏，周傲光闭上了嘴，点点头：“没问题。”

“那就好。”

樊易天点点头：“我刚刚顺路去把其他防线也这样‘整理’了一下，这样战斗就能顺利不少。”

“但是咱们的人数是有限的啊。”

周傲光苦笑一声：“这是拿人命在打啊。”

“战争就是用人命在打。”樊易天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傲光摆了摆手：“我们还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兵力，就这么……”

“那也没办法。”

樊易天耸了耸肩：“情况如此，总不可能全民皆兵吧——那群孩子安逸太久了，让他们叫唤叫唤还行，真上战场还是算了。”

军队不是没有强大的修炼者，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种天赋。

更多的军人，修为普遍在心通境，甚至是超凡境——因为修炼天赋不足，而且更多地训练在别的方面。

他们在这个战场上只能起到火力支援的作用，做不了更多了——总不能让人家去当没有意义的炮灰。

天赋卓绝的人还是少，修炼天赋高的人大多都进入修炼者协会了。

周傲光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等着下一战的到来吧。”

“嗯。”樊易天点点头。

先行降临的是巨噬神族及其附属星域，影离那边也是明白循序渐进的道理的——一点一点的放进来，一点一点的杀。

按照地所说，巨噬神族的综合实力，是四神族中最弱的，但是其附属星域比较多。

樊易天看向天空。

来一个杀一个罢了。

……

夜色攀过天幕，星辰明显比以前少了一些，夜空似乎也被一层薄薄的白雾遮挡，难以看清。

“所以，下一次战斗降临，就是等到别的国家都结束战斗？”樊易天眯起眼睛：“这种事情还搞同步啊？”

“在域外生物眼中，没有国家之分，祂们的概念只有一个，就是厚土生物，在祂们眼里，敌人是所有厚土生物，你懂我意思吗？”

地的虚影坐在对面：“把种族分的那么清晰的，也只有你们人族而已。”

樊易天挠了挠鼻子，没接这茬：“所以，等着他们都打完……他们可能扛不住。”

“扛得住，放心吧。”

地摇了摇头：“缥缈境在宇宙之中，属于一个尴尬的修为层次，强者都在其上，弱者都在其下，其实缥缈境并没有多少，而且需要分批降临——战争不可能一下把士兵全打出去，你今天挡住的那些，就是这一批降临的所有缥缈境了。”

“额……”樊易天挠了挠头：“我就说人怎么那么少……”

在云层中，看到的那些域外生物，怎么说也有十万甚至百万打底——樊易天也数不太清楚，但是那种密密麻麻，甚至将天空完全遮挡住的数量，怎么说也有那个数了吧？

“华夏比较特殊，你也知道，这里是视线最先投下的地方，相当于是一个‘基点’，域外生物会在这里降下，然后分散到各个国家，云层中分散，那就是祂们的调兵。”地耸了耸肩：“我和影离现在的处境有点微妙，没法帮你，你自己小心。”

“让你们两个受到限制……”

樊易天挑起眉头。

“倒也不算是受到限制。”地说道：“我和影离的修为，包括帝屋和帝休，在祂们眼中，就相当于是信标。”

“这算是一种协议吧，如果把你们比作士兵，我们就是将领，士兵厮杀阶段，将领不下场。”地抱着胳膊，笑道：“现在才是战争初期，祂们一直没派兵进入灵衍界，也是忌惮于帝屋和帝休，最顶层的那四个存在不能出手——因为我们的小手脚，祂们现在处于互相牵制的状态，而那些和我们修为相同的存在，也没有下场……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互相观望？”

地撇了撇嘴：“所以，这边得靠你自己，我和影离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你不会死掉……在目前的战争中。”

“我明白了。”樊易天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樊易天。”

地的表情认真起来：“不要试图用人性去冲击和理解鬼的习性，那样只会让你的人性丧失的越来越快。”

“我？”樊易天有些错愕的指了指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你最好找时间好好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地抱着胳膊：“鬼承载着天地的怨念，这是纯鬼的特质，这也是鬼气和阴气的特质，对于鬼来说，这就像空气一样自然，但是你不一样，你是由人转变为鬼的，这些东西都会和人性冲突，而人性的丧失，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步入疯魔的过程。”

“你不是有手机吗？看看你自己。”

樊易天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看着自己如今的模样。

和原本更加不同。

肤色要比原本，更向灰色靠拢。

这种灰色不同于影离和地身上的那种灰色，反而更接近那种……无法具体形容的，空灵的灰色。

而那双眼睛中，猩红色明显扩大了许多，甚至隐隐约约有和黑色分庭抗礼的架势。

猩红色的竖瞳微微颤动着——甚至不受樊易天的控制。

樊易天皱起眉头——他记得，刚开始的时候，猩红色仅仅包裹在竖瞳旁边，只占据了一小块面积，眼中还是以漆黑为主色。

“那红色就是杀性。”

地站起身来：“这么跟你解释吧，对于鬼来说，杀死并吞噬敌人，对于我们来说是生活习性，就像你们吃饭喝水一样，但是换到人类身上，这些东西与人性互相冲击，诞生的就是暴虐和嗜杀。”

确实，樊易天的眸光微闪，在鬼族看来，吞噬掉敌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自己看来，疯狂而病态。

但是自己的身体似乎在追求这种转变，樊易天眸色渐深，伸手抚上心口。

只有冰冷的感觉——心脏早已不再跳动了。

“我们的融合和别的人造神都不一样。”地摇了摇头：“你是在凭借着自己转化成鬼，并且在杀戮和吞噬中加快了转化，也就是，你人性褪去的速度，远远慢于你转化成鬼的速度，换言之，那猩红色完全占据你的眼睛的时候，就是你……疯掉的时候。”

“以人造神来解释，就是造神使暴走。”地淡淡道：“但是远比造神使暴走更彻底。”

“我明白了。”

樊易天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一定要注意。”

“不过，你还记得吧，烟花。”樊易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没头没尾的话。

地一愣，眉头微微皱起，看了樊易天一眼：“其实我不是个傻子。”

“那就好。”樊易天笑了笑：“那么……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樊易天站起身来：“其他的一切，就都交给你和影离了。”

“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你们人类都很固执，尤其是你。”

地说着：“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别追随着你心里偶然升起的那股病态的欲望，尤其是，别再去吃人。”

“域外生物和人类有根本的区别，他们是构建了均衡体，而且身体的各种组成，和人类有根本的不同，吞噬他们是有用的，恢复伤势，提升实力，但是……人类不会。”地瞥了樊易天一眼：“上次那个被你杀死的入道境，他那两个眼球到底去了哪，你应该比我清楚……记住我这句话，易天，别变成那副模样。”

“你是个太过偏执的人了，为了有的目标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不算坏事……但是在某种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记住你自己是谁，樊易天。”

地的虚影逐渐消失。

樊易天盯着地离开的地方，失神似的愣了一会。

“偏执说不定也没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