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和寂珩玉一直在海木神树下待到半夜。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次醒来已是翌日晨时。
桑离简单洗漱一番,和司荼一起离开了客栈。
白日里的花山城也夜晚没什么区别,此处靠近魔域,也不受仙地管辖,是金乌撇弃之地。
头顶的红灯笼晃眼。
司荼停在小摊贩前,摆弄着上面五花八门的面具,桑离正想着跟过去看看,肩膀忽然一痛。
她回过头,看到角落里有人冲她打手势。
桑离思绪沉凝,走到司荼身边:“我看到那边有卖小点的,等我买来我们尝尝。”
司荼还在挑那些小玩意,闻声点点头:“去吧,小心一点。”
“知道了。”
桑离转身跑进巷子。
那人脸戴面罩,袖口绣着魔面獠牙的图形,这是厌惊楼手下暗卫独有的标志。
“尊主要见你。”
他掐指立阵,眼前浮现出一个深紫色的传送阵,之后侧站一旁,等着桑离先进去。
桑离紧了紧拳头,抬步跨进结阵。
阵光闪退,逐渐露出周围全景,处处都是幔帐珠帘,看样子应该是某处柳陌花衢之地。
歌楼舞榭,眠花醉柳,叫笑声伴随着小曲儿一同传来,空气中弥漫着麝香酒肉味。
前人尽责引路。
穿过走廊长巷,到一处雕花门前,身后嘈杂也跟着远去了。
“尊主,人已带到。”
他通禀一声,朝桑离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她走了进去。
居室整洁安静。
靠窗的矮案上放着一个颇为精致的仙鹤香炉,青烟袅袅,伴出淡雅清香。
很快,屏风后浮现出一道高大身影。
他长发束起,衣着华贵,靛蓝长袍冲散了眉眼间的戾气,然而气势不掩,仍区别开游走在花山城的那些寻欢作乐的妖魔仙人。
光从外表看,倒也有个人样。
可是寂珩玉那样的绝色每天在眼前晃,桑离看多了也就麻木了,就算厌惊楼好像是刻意打扮了一番,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甚至一眼都没有多看,只是走程序地行了一礼。
“见过尊上。”
这般无动于衷地态度立马让厌惊楼皱起眉。
要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热衷外表的人,可是不管昨夜桑离是装疯还是卖傻,委实是气住他了。
他又是熏香又是沐浴,就连衣裳都是从未穿过的艳色。
桑离一直没有抬头。
他郁闷半晌,作罢,郁郁不快地朝后喊了声:“春玲。”
桑离诧异地望过去。
春玲走出来,先对厌惊楼行礼,然后给桑离翻了大大一个白眼。
她不甘示弱地翻了回去。
眼睛比她大,翻得也比她大。
春玲气得不轻:“尊上,夫人一个人……”
“伺候她梳洗打扮。”厌惊楼坐于榻上,闲散地曲起一条长腿,“按照凝月夫人的方式来。”
春玲听着不太开心,却也明白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崔婉凝。
她硬生生咽下一口恶气:“姑娘随我来吧。”
桑离问:“我就这样不行?何必大费周章。”
厌惊楼撩起眼皮,“整个崟洲十殿的人都知道凝月夫人在本君心里的重量,就算你效仿不了内在,总要兼顾外在。”
得,这是点她长得不如崔婉凝呢。
贱男人不只嘴巴贱还眼睛瞎。
厌惊楼说完这话,便继续观察着桑离,刚巧看到她那点露出来的厌意和不耐。
情绪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让他心神又是一凝。
厌惊楼一直以来都明白。
桑离对他存的是爱慕之情,哪怕她掩饰得滴水不漏,然而每当他与凝月夫人独处时,或在她面前提及凝月夫人的名字,她都会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失落。
厌惊楼利用着她的这份爱,将她规训成最听话的棋子。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是万魔之首,该是要拿云握雾,若他真的心有廉耻,也不会走到这个位置。
可是……
她似乎变了。
变得……像是个陌生人。
厌惊楼窥探的眼神让桑离心里止不住发毛。
缩了缩脖子,迅速跟着春玲来到里间。
衣架上挂着身做工一看就很昂贵的华服。
桑离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布料,就像摸到一把水,光滑,冰凉,还带着三分的细腻,仔细看,衣裳上的刺绣还会随着光的变化而变化。
桑离从没有见过在这么梦幻的服饰,好奇问道:“这是你们夫人的衣裳?”
说到这个春玲就生起气性来,“这是魔尊特意找来最好的织女,利用三十天的时间为夫人纺织出来的流萤雪华裳。除了拿最昂贵罕见的玉织丝,衣裳里还融了点星雪。”
“点心?”桑离抓到重点,“什么点心?”
春玲一噎,气得跳脚:“是点,星雪,不是点心雪!”春玲加重语气,“点星雪是不融山之上的天雪,不融天雪五千年才下一场,一旦天雪离开不融山,便永开不化;可是它在不融山的地界里会迅速消融,若想得到这样的奇雪,必须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总之很难得的,你土包子啊这个都不懂。”
“是是是,我土包子。”桑离懒得和她计较,“那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夫人和魔尊就大方给我了?”
春玲哼了声:“魔尊事先放出了假消息,说今夜是我们夫人生辰,你要穿着这身衣裳代替夫人出席生辰宴。要是猜测无错,魔尊的那些仇人会在生辰宴上动手,魔尊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将怀有二心的祸根全部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