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日后别让人随便对你好...)(1 / 2)

沧澜道 墨书白 10411 字 2023-10-01

秦珏听她说着狠话, 倒也不甚在意。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思索着自己最初就放了信号,监察司的人应该已经赶到, 那些人都受了重伤跑不远, 应当会被羁押候审, 这才安心下来,随后看向怀里意识渐消的女子,想了想,见不远处有一户人家,便直接直接冲了过去, 抱着洛婉清大步跨入那户人家家门。

主人急忙迎上来,秦珏抬手就是一把金珠, 冷声道:“借宿一宿。”

主人见到金珠和秦珏满身的血,不敢多言, 赶紧拿了金珠, 招呼着家里人离开。

洛婉清不敢睡,她勉力支撑着自己的神智,断断续续听着秦珏的声音。

这个人方才想杀她,他已经不安全了。

她刚才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想尽量稳住他, 期望他没有那么坏, 那她这一番搏命之情,或许能换他一点良心。

但现在她一个字都不敢信他,在他旁边根本不敢睡。

她这点心思秦珏如何不知, 但他扫了一眼她的状况, 也不想理会她这点弯弯绕绕, 将她直接放在床上趴下之后, 伸手就去触碰她的椎骨。

察觉他要碰的位置,洛婉清神色一凛,拼尽全力回身,猛地抓住他的手,急道:“你要做什么?!”

“你塑骨已经完成一半了,”秦珏盯着她,认真道,“若不继续下去,你人就废了!”

洛婉清抓着他的手,抿唇不动,秦珏看着她满身的伤,语气软和了几分:“你可以不信我,但自己什么情况还要我说?如今我不救你,你是死。我若救你,你还有一线生机,信不信我,由你选择。”

洛婉清没说话,她看着秦珏少有失了笑意的面容,好久,终于松了他的手,不甘心扭过头去,重新趴下,将头埋入软枕,轻声道:“不要隔着衣服,病不忌医,我一点失误都不想有。”

秦珏动作一顿,随后应声道:“好。”

说着,洛婉清就感觉身上一凉,他撕开她的衣服,露出她都是伤痕的背部。

秦珏将一块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塞到她嘴里,平静道:“不要咬到舌头。”

洛婉清咬住布,也就是那片刻,秦珏以指为刃,划开了她的皮肉。

他动作很快,洛婉清还是觉得疼痛从皮肤锐利传来,他迅速挑出她身体中的骨骼碎屑,一面挑,一面在调整她骨骼的位置。

洛婉清什么感觉都不剩了,只剩下疼。

锐利的疼,火辣辣的疼,一路直窜天灵的疼……

她仿佛是把人世间所有的疼痛都遭受了一遍,疼到后面,她没有了意识,疯狂想要挣扎,却被人一手按住。

她骨头仿佛是碎了,又好似还在。

她没有力气,被迫承受着这极端的痛楚,只有眼泪不断滑落。

好在始终有一股暖流护在周身,才让这种疼痛减轻了些,但是她还是觉得时间漫长得可怕,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感觉没有那么疼了。

她迷迷糊糊睡过去,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头发,这动作这么温柔,温柔得让她有些委屈,忍不住哑着声,喊了一声:“娘。”

对方动作微顿,随后叹息道:“没事了。”

听到这声“没事了”,她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昏睡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隐约就感觉有人在给自己喂水、灌药,每次有点清醒,灌了药又睡过去,反反复复。

等她再次醒来时,是一个清晨。

她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周身都有些酸胀,她趴着缓了缓,听见一声询问:“感觉如何?”

洛婉清抬起头,就见不远处坐着一个蓝衣青年,还是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但是因为那双眼睛,看久了,竟也觉得俊朗起来。

他坐椅子上,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撑着下颚,面色惨白,似是有些虚弱,笑着瞧她,温和道:“你睡了七天,骨头应该长好了,你轻轻动一下。”

听到自己睡了七天,洛婉清皱起眉头,她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正常睡眠,一面活动着身体直起身,一面冷声询问:“你给我喂了药?”

“嗯。”对方倒也没否认,疲惫道,“你太怕疼了。”

洛婉清动作微顿,秦珏看出她不悦,笑了笑道:“像个没经过事儿的普通闺阁姑娘,哭得我心软。长骨头过程很难熬,只能给你喂药了。”

“我熬得住的。不活动筋骨容易粘黏,”洛婉清提醒他,“你这样容易功亏一篑。”

“我有一直帮你疏通按摩。”秦珏回答着她的忧虑,“我检查过了,你骨骼筋脉都长得很好,不必忧心。”

这话让洛婉清有些尴尬,秦珏仿佛是毫不在意,他凝视着晨光下在尝试着自己新身体的女子,玩笑道:“若你是普通人家姑娘,我就得娶你了。”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洛婉清仔细感受着身体每一个细节,淡道,“我不纠缠你。”

“这样啊……”秦珏慢慢悠悠,“那我就放心了,我可是救人,搭上自己一辈子就不划算了。”

洛婉清没搭理会他,她从床上走下来,仔细感受每一个步子细节,最后走窗前,在窗口停了下来。

他们还在她昏迷前来的那个小院,院子里一家人正在打扫,阳光洒落在冒着新芽的树上,看上去生机勃勃,令人心生喜悦。

如秦珏所说,她的骨骼筋脉都长得很好,她一遍又一遍运转自己的内力,都感觉畅通无阻,极其舒适,身体轻盈,肌肉舒展,除了骨骼和筋脉还带着些隐痛,她感受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感和力量感。

她忍不住抬起手,在阳光下注视自己的手掌。

手上长了薄茧,带着伤痕,和她过去完全不同。

过去她碰了水,都要及时擦干,涂上香膏。

虽然她不在意,但她身边的人——无论是江少言、她的母亲,乃至侍从,都格外关注着她的美貌。

她和所有闺阁小姐一样,娇养着自己,从头发精致指甲,她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手上没有任何茧子,她像是一尊瓷器,美得精致至极。

可那时的她,从未有过此时的掌控感。

哪怕是用痛苦和血泪锻造,却都令人如此着迷。

她注视着自己,过了片刻后,她听身后人道:“感觉很好是吗?”

“嗯。”

洛婉清闻言,应声收起手掌,转头朝他道谢:“多谢。”

秦珏没说话,他见她不问,便知她是有了防心。

其实本也可以不必管,但一想到几日前那个满身是血驾马而来的身影,他终究有些难安,抿了抿唇,才迟疑开口,询问道:“你怎么受的伤?”

“有人拦我,我便杀了她。”

洛婉清声音平淡,没有邀功多说。

秦珏抬了眼皮,说出推测道:“是银蛇?”

江湖用苗刀的人不多,秦珏直接问了一个最有可能的。

洛婉清点点头:“嗯。”

“她拦住你,不让你来救我?”

“嗯。”

“那你为何来呢?”

秦珏盯着她,洛婉清沉默片刻,轻声道:“为了良心。”

“只是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