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必不可少的礼赞!现在没空细说,它们袭来了!我来应付阴胄,疯婆子交给你,始终保持运动,让它时刻不得歇息。”Krys尽力将我一推,示意我俩再次分道。
低配版雷鸟炸开的白光亮了不到二十秒,随着光屑流逝焚烧殆尽,两只妖物打楼廊屋檐下露出脑袋,开始沿着两侧呼啸着包抄而来。Krys象个高台跳水运动员般跃下三楼,我则选择往五楼去,竭力拉远我俩的距离。羵羊与阴胄似乎也做了分工,它们随即错开,追赶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就这样,我完成了傻妞的嘱咐,成功诱引丽姬娅开始入套。
如果换成我是它,哪怕多跑点路,也应该选择去追Krys而不是我,老妖不止一次吃骗上当,居然不懂吃一堑长一智。人只要不被一下子击倒,与厉害自己很多的对手周旋久了,就会慢慢适应这种烈度的冲击,反倒是阴胄,对我来说概念性不强。趁着它正在楼层间穿梭,我将五楼每扇破门全部拉直,布下了一系列阴暗勾当,就等着它往里钻。很快羵羊打楼梯口冒出头来,见我正在朽木间穿梭,开始了追击。当穿透其中一块门板,只听得枪声响起,又一团蘑菇云升起,它大吃一惊,拼命往后退却,很快又挨上第二块门板,堕魂斩也被炸开。
就这样,丽姬娅连我的边都还没摸着,自己已被炸得千疮百孔,哪怕它是钢浇铁铸,也扛不住连番中招,伴随喀嚓一声,它再度中了一个尖椒泡,半颗脑袋被轰成血泥。羵羊显得又气又恼却毫无办法,我站在远处继续嘲讽它,将所能想到的所有脏字都吐了一遍。它见讨不到便宜,便将头一扭,舍了我去扑Krys,这着棋我却未曾料到,本以为它挨了顿胖揍,死活要宰了我泄愤,结果却那么没骨气。这样的话,被将的人立即成了我。
“我记得她俩都说过破楼才是心枷方镜,换言之老妖的本身,其实就是个主场!”眼见局面又开始倾斜,我猛然悟出一个道理。既然这里是丽姬娅炮制出来的战场,那么它出没无常也在情理中,因为其本身就是颗无限作弊的骰子。我何必非与它对垒,只需缠住它手脚,自然事半功倍。想到此我飞身跃下,如厉鬼般追击着这只厉鬼。
当扑到老妖背上,就感觉像踩着块飞毯,这东西全没料到我会将它当作鼯鼠,开始朝着四周廊柱拼死狠撞,打算将我这个不付费的乘客颠下楼。正在竭力扭打中,余光散瞳下瞧见一人正在爬楼,那是气喘吁吁的Krys。我慌忙丢开老妖稳稳跃上楼板,挡在了她面前。
“那只阴胄呢?”我探头往楼道探了探,并不见有谁在追她,问:“你瞎跑什么?”
“已经被干掉了,你让我喘口气。”她指了指被染得漆黑的麻布裙,半跪在地不住哀嚎,道:“我担心你一味发狠,万一破了它的命门,那便万事皆休。所以,所以才上来看看。”
羵羊见自己布下的双杀破产,自不甘心,在半空中嘶吼一声,化为无数血蝙蝠窜走。趁着这个空档,我一把托起精疲力竭的Krys,边走边问:“你一直知道它的命门在哪,是不是?”
“是,但我绝不会告诉你俩,人心隔肚皮,你和丧妇若是知道后,谁知会干出什么来,所以你就死了心吧!”她奋力推开我,踉踉跄跄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口中蜚髓如泉涌般喷薄,整个人再也支持不住跌倒在地。我上前掀开麻裙,不仅感到阵阵恶心,她的小腹已被切开,肚肠翻在体外,一种大小如拳头般的囊肿挤在伤口处,正在不断往体内渗透。
“你别再固执己见,我们出现在此的原因,就是为了帮你。结果你倒好,明明知道该如何一招制敌,却不停在绕圈子,始终不肯言明。”虽然我不想吼她,但再也忍不下去,高声大叫道:“你若是死了,我就等于一下子少了两个亲人,就算行行好,让我来帮你。”
“我何尝不知,你可知心头憋着秘密无法宣泄,会多痛苦?当年你完全可以放下负担,将人油烛台交给列支丹或通天塔,为何执意跳海呢?你不也是因为放不下Dixie么?”她眼睛一热,泪珠伴着血污淌下,道:“悠长岁月中,一切都会改变,你很幸运不必去看见那些。”
羵羊岂肯容我们对答,随着一阵腥风出现在她的身后,举起那把剔骨刀当头斩下。见状我惊出浑身冷汗,忙伸手去拖,Krys却将头一偏躲过刀锋,滚爬到我脚下。我收不住冲力,将老妖扑倒在地。丽姬娅恨我至极,在接触地板的一极瞬,再度化为三丈高的火山曜石,打算将我刺个透心凉。趁老妖未完全化形,我一把擒住它枯发,只听见噗嗤一声,尖锐的刀刃将这颗头颅生生斩落,它瞪着颗幽蓝眼珠,从我手中滑脱,直直砸向底楼,摔成了一滩稀糊。
于是这具咕嘟嘟往外喷血的腔子,就成了人肉沙包,我将所有的愤懑和哀伤化为钵盂般的老拳,统统发泄在它身上。Krys缩成一团,紧紧贴在围栏前,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一切,已被我的暴行吓傻,甚至都忘了自己上来的目的,是为了阻挡我破老妖命门。
承受了百多十记铁拳的丽姬娅,再也支撑不住,像段老木头般轰然倒下,不知是死是活。可就在身躯扑进尘灰的同时,三米外又凝聚起一团透着暗红的油腻,猛地站立在Krys面前!
这只东西,便是在印刷间被我粉碎的黑袍羵羊,此刻的它已差不多修复完身躯,穿戴起一身古怪的紫色连帽小披风,正暗自得意冲着Krys狞笑!我一个鲤鱼打挺打算上前援手,却被身下未死透的老妖死死缠住,动弹不了半分。
“完了,这回真的万事皆休!”当见到老妖横刀立马,我沉重地合上眼,人顿觉虚脱。
然而,耳畔却未传来骨断筋连,相反唱响了Krys的天籁之音。这是怎么回事?我浑身一激灵,不由睁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那幕。适才还半死不活的傻妞,此刻变得虎虎生风,铅青色眸子布满血丝,口中蜚髓迎风飞扬,活像打了鸡血,正与黑袍羵羊厮打在一处。她盘起自己的肠子当绳索甩,套住老妖拖到面前,血盆大口一下裂到了耳根,变得极度狰狞,朝着对方脑袋狠狠噬去。那东西原以为对手已是濒临死亡,哪知却中了套,眼见脑袋转瞬间被啃去半颗,下巴至腹腔一线开始急速鼓起,如同蛤蟆般鼓起个巨大的泡囊!
黑袍羵羊大口洞开,一股墨绿色气雾喷薄而出,顿时就像揭开了陈年粪池,比起任何恶臭还要臭上百倍的气味扑面而来。这股味道,即便在未来见识了金光党的蜃蠡术,我依旧毕生难忘,两者相比它更胜一筹,人只消闻到些许,就被熏到头脑空白,意识荡尽。我尚且如此,Krys又哪能受得了?她本就是爱美的大妞,被兜头喷了个正着,早已是头昏眼花。
黑暗中寒光一闪,这东西如闪电般挣开肚肠束缚,窜到了我跟前,半侧身子正滴滴答答的淌着殷红蜚髓。在其身后的地上,滚着正在抽搐的胳臂和小腿,Krys半个身子已被卸下!她侧转过脸,嘴巴张了张,整个人从朽烂的围栏摔将出去,随即传来一连串令人心碎的杂音!
与此同时,我也挣脱了身下丽姬娅的束缚,立即窜到跟前往下观望,电梯间腾起好几米高的灰尘遮蔽视线,Krys已不见踪影,许是一头砸进那口深不可测的大窟窿内,沿途横七竖八的走板和脚手架上,沾满了她的蜚髓。
黑袍羵羊一甩枯发,露出它那颗残缺不全的怪头,眼中莹莹发光,冲我露齿一笑。它显得无比得意,无暇趁机阴袭,而是看着我绝望地大叫,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阴谋终于得逞,三名对手也只剩下一个,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是不是那样?”我缓缓站起身,沉重地搓揉了一把脸,猛地放下手唾骂道:“我不知你什么来路,也许是格兰特,也许是英格拉姆,反正随便哪个好了,都不重要。我难以理解,你这只老穷逼究竟有什么可乐的,当鬼当到你这种份上,尸骨没人收殓,世上无人记得你,居然还能那么开怀!你以为你拿定我了?很好,丫尽管放马过来,我让你看看究竟谁才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你认为我被它气昏了头?虽然有些但不完全是。论拳脚功夫,我承认确实比不上丧妇和Krys,但我有一项优势远胜过她俩,那就是特别抗打!两个女流只消挨上重拳轰炸,就会立即丧失战斗力,而我却是从无数血战中被锻炼出来。说狠话我数第一,但不代表会被愤怒驾驭,我始终在想的,就是现在的幽灵体质,当真如人类那么脆弱吗?这点很难苟同。
以常人来看,像这么大的出血量,早就休克了。即便没倒下,也会逐渐感觉不到身躯的存在,力量慢慢消失,到最后连拢起拳头也办不到。这种体验,只有经历过吕库古阴宅的破窑之战才能体会。而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精神萎靡,人相反因暴怒而变得热血沸腾,这点是极其反常的。Krys仍隐瞒了许多,这在她看来是必要的。女人有直觉男人也有,我的直觉是她和丧妇不会那么轻易死去,我必须打倒眼前两妖,唯有如此才能将她们带回人间。
以表面局势看,比起之前险恶了许多,我必须应付两只羵羊。但它们同样身背重创,支离破碎,早已不是最初时的气盛。更何况现实容易给人一种假象,我们已被出局二人,只剩下最后一个,不论怎么看,赢面都是稳稳的。因此,轻敌之心会占据上风。
对我来说,它们全是手下败将,一只无助的羵羊再加上另一只无能的羵羊,这就是事实。
我的人生经历中,没有像林锐少年时拉斐那种朋友,可以言传身教,悉心指点。一切全靠自己摸索,以血的代价来磨砺自己。从跻身马林巴科福利院起,这种困局时常能遇到,只因我的孤傲个性。别人家小破孩踏入陌生环境,首先会为自己找个靠山,或委身在别人已成型的团伙中当个马仔,来保全自己。而我偏不,本质里我根本瞧不起这些渣滓,所以始终孤单一人。只要陷入围攻,就会以退为进,设法解除对方人数优势,逐一图之。
听着连绵不绝的谩骂,黑袍羵羊终于无法忍受,将身扑出。我早已将一条腿移上走板,开始踏上半空的险途。老妖只道我预备逃了,开始步步紧逼,而丽姬娅身负重伤,依旧半卧在地爬不起身,这正是我所乐见的。如果等它们缓过劲来,一前一后夹攻,双拳不敌四手。
我不停往后掷泡并加快步伐,逐渐将其引得越来越远。当见到我背包逐渐瘪了下去,黑袍羵羊不再一味闪避,开始迎着阴削狂奔而来。唐顿印刷间一战,我将整只尖椒泡塞入它口中被踹爆,即便那样也没将之炸死,那时我便已领悟到,在别人绝对主场的环境下,需要调整思路,找出其他办它的方式。这个办法此刻已在脑海中成型,但终究管不管用仍不好说。
我在原地掏出短刀站稳,等待它狂飙般的扑杀,想要有一番试炼的同时,我也得做好尝试失败的准备,所以必须给自己定下个严苛的前提,那就是能否挨上它的三板斧。人若能扛得过去固然最好,抗不住则要另起炉灶。转瞬间,老妖伴着腥风杀到面前,阴爪照准脖颈劈头扫来,我偏了偏,任由铜黄色的指甲撕破皮肉,随后用脑袋和肩胛擒下,朝着这东西腹腔乱捅一气。黑袍羵羊吃不吃痛我不知道,总之它将脑袋扭了180度,肘关节倒转,朝着后腰子抓来。我应了声好侧身避开,伸出左右胳臂夹在腋下,然后胯关节扭摆,腾空窜起半人多高,两条腿死死卡住对方咽喉,借助惯性将它狠狠一个大背包,这就是巴西擒拿术。
接连两番都讨不到实际便宜,它开始玩阴招,不时幻化成血蝙蝠,在周身乱舞,瞧见破绽便凝聚,主攻方向仍是上中下三路。我早料到此招,在脚踝绑着两只玻璃泡,它只要袭破就得挨一次炸,因此开始与我角力起来。一对阴爪抡得呼呼作响,左一个假动作右一记虚招,幽蓝怪眼始终盯着我裸露的脖根。我知它将要一剑封喉,偷偷解开背囊,借着格挡拉开包链,等羵羊全力扑出时,冷不防地兜头罩去,将它整颗脑袋困在包里!
于是,我将身边所能找见的各种武器连番招呼它,榔头、短刀、蓄电池、甚至是拌水泥的洗脚盆,一顿拳打脚踢背包内像开了烟花铺,各种恶臭的、辣眼的、呛人的气雾,伴随着电光火石弥散开来,老妖见事情急了,脖子到小腹一线又开始鼓成泡囊,打算故技重施!
我发一声怪叫,立即窜上走板,快速窜回丽姬娅身旁,这鬼东西已撑起半个身子,我再度将它踹倒,随后发着狠劲给它一顿狂轰滥炸。就这样,我来回周旋于两妖之间,只要与黑袍纠缠累了,就跑回原地在母畜牲身上发泄,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然而拳脚无眼,我虽赚足便宜,但也渐渐气力不接,浑身蜚髓喷溅,几成一个血人。黑袍挣脱背囊后,开始采取贴靠战术,逐渐将我逼回楼廊,然后趁着我的双腿被丽姬娅缠住,张开血盆大口直冲上来!
我心头一阵狂喜,苍天有眼,两只畜生终于掉入了我苦心经营的陷阱。忙拧住丽姬娅肩胛,一个凌空侧身翻跃到它背后,死命一踹将之猛踢出去!黑袍不曾料想,一开口吐出墨绿色油腻稠厚的烟雾,将丽姬娅喷了个灰头土脸,而丽姬娅已辨不清东南西北,忙将自己再度化为火山曜石利刃。
只见半空中划过一道暗红寒光,犬牙状的刀片正中黑袍,又一颗面目可憎的脑袋直坠谷底,砸成了一堆肉泥!
至此,阴谋全部达成,两妖全都成了冒血的无头怪尸,胜利的天平开始往我这头倾斜!
“铃铃铃,铃铃铃”深邃的楼廊深处,传来急促的铃音,似乎正催着我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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