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二人心思各异。
韩佑对吴定弼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
很久以前,韩佑对刑部极为不满,连老爹这个京兆府府尹都敢抓人,刑部却不敢。
那时,韩佑瞧不起刑部。
随着接触的多了,了解的多了,明白的多了,韩佑觉得和刑部没多大关系,和世道有关系。
不过他也知道,刑部还算是给面子,很多事明里暗里都算是程度不一的支持着仪刀卫。
“之前我搞倒了不少人,你们刑部都是特事特办,并且主动要求将那些人押到京兆府大牢,不敢留在刑部是怕有人接触他们,乃至想办法将他们弄出去。”
“是啊。”吴定弼惨然一笑:“本官这刑部尚书形同虚设,这个要颜面,那个说情分,堂堂的刑部尚书,还要看你这少年人抓那些贪官污吏,指望你这少年人做了本官应做之事,听闻了谁被除掉,只能躲在府中偷偷饮祝,惭愧,惭愧啊。”
韩佑默不作声,其实朝堂上有很多这种事,他们不是好,也不是坏,只是不想坏,却也好不了。
好了,活不下去。
坏了,愧对良心。
吴定弼就属于是这种官员,想好,不敢,想坏,睡不踏实。
“我知你是如何想的,瞧不起本官,可你知本官为何要强忍着作呕讨好祝隆,讨好二皇子吗?”
“我知道,但是我想亲口听吴大人说。”
“保命。”
吴定弼的面庞有些发红,望着窗外,喃喃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单单是本朝元年就不知换了多少文武,臣子们心中都清楚,留在官位上的未必能保住官位,只有高升的,调到其他衙署的,才算是被陛下信任,本官…不能下,万万不能下,陛下登基时,本官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这些人没有伤筋动骨,连皮毛都没伤到,现在本官是刑部尚书,他们自然要笑脸相逢,可一旦本官下去了,要是本官下去了,尸骨难存。”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吴定弼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恨色,恨的,正是当朝天子周恪。
各朝各代能做到尚书的,还有着满腔抱负坚守着良心的,不说少吧,反正也不多。
吴定弼自认自己还算半个有良心的官员。
可谁知新君登基后,在前朝隐忍那么久的自己,竟连一个真正的佞臣、奸都弹不倒,早知如此,何必平白无故的得罪了那么多人。
“陛下前些日子散朝的时候,将你刑部左侍郎陈永志叫到景治殿,说定陈侍郎很有可能高升,这事知道吧。”
“知道,怎能不知道。”吴定弼哑然失笑:“可那又如何,他顶了我的缺儿,你怎知是本官要调到礼部,而非是本官要被陛下劝说告老还乡?”.c0m
“这…”
韩佑无言以对,还真有这种可能,如果老八要对世家和臣子动手,刑部尚书这个职位就很重要了,必然会由一个铁面无私杀伐果断之人担任。
事实上也是认知度的问题,老八对韩佑肯定是没什么隐瞒,可老八对朝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从三省制和赵泰的事就能看出来,君心难测。
老八太擅长故布疑阵了,尘埃落定前,谁都不敢打包票。
“好吧,不耽误吴大人时间了,今天的事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