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大元年,9月25日,东京城,皇宫,大庆殿。
金帝完颜守绪刚刚登基,其26岁的寿辰因为父亲金宣宗病死,尚在守孝期的缘故,寿诞也是简单许多。
没有朝野同欢,也没有各国使节同贺,只是请城外道观、寺庙的道士、和尚们在宫中诵经驱邪,共祝皇帝诞辰。
金海陵王统治时,贞元三年(1155年)的一场大火,原东京城宋宫城内的建筑烧毁殆尽,用于大典的大庆殿也是另建。殿前两楼对峙,东为嘉福,西曰嘉瑞,但规模已是远不如北宋时的建制了。
“臣等恭贺陛下寿诞之喜!”
大庆殿中,平章政事完颜赛不、枢密副使赤盏合喜、参知政事完颜合达、参知政事李蹊、尚书左丞张行信等、礼部侍郎张天纲等金国臣子一起端起酒杯,向御座上的金主完颜守绪恭贺。
“大宋使者赵竑,恭贺陛下寿诞之喜!”
大宋新任太子赵竑,也是当仁不让。
“大宋太子同乐、众卿同乐。”
完颜守绪端起酒杯,和众臣共饮。
“谢陛下。”
殿中群臣一饮而尽,赵竑放下杯子,旁边的陈端常给他倒上。
西征的蒙古大军断断续续正在回来,还在休整期间,并没有南下的意图,边境上也是金戈哑然。
而金国君臣,也难得地轻松许多。
尽管如此,没有歌舞,也没有弦乐,清清淡淡。新帝还在服丧期间,一切从简。
对赵竑来说,此行权当解闷,见识一下地方上风土人情,民生疾苦。
“大金皇帝,我敬你一杯,祝你寿诞之喜,也祝大金国祚昌盛。”
赵竑端起酒杯,向完颜守绪敬酒。
这位和和气气,白白胖胖的圆脸年轻人,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金哀帝了。
宋金世仇,不共戴天。不知怎么地,面对完颜守绪,他却恨不起来。
几位前任金帝作死造孽,给继位的完颜守绪,历史上的末代金帝留下这么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回天乏力。
“我为金紫十年,太子十年,人主十年,自知无大过恶,死无恨矣。所恨者祖宗传祚百年,至我而绝,与自古荒淫暴乱之君等为亡国,独此为介介耳。”
这位大金朝的年轻皇帝,历史上金朝的最后一位皇帝、亡国之君,国破之时,自缢于蔡州城幽兰轩,享年只有三十七岁。
“殿下,咱们共饮!”
完颜守绪笑呵呵举起酒杯,和赵竑单独喝了一下。
朕非亡国之君,处处亡国之相。
“孤多谢陛下!”
赵竑举起酒杯,心头忽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
“张相公,大金皇帝寿诞,怎么没请西夏?在下有些受宠若惊啊!”
赵竑饮完酒,向旁边的张天纲低声笑道。
“殿下,老臣也是不知。也许和先帝葬礼有关,又或者是因为殿下声明太盛,陛下好奇,想见殿下一面。殿下不知道,殿下的书在开封城大卖,士民趋之若鹜,一时洛阳纸贵啊!”
张天纲的解释,让赵竑目瞪口呆。
他的书,什么时候都流传到了金国?
这些书要是被蒙古人得到,会不会对大宋有所警惕?
不过,成吉思汗窝阔台们斗大的汉字不识一筐,漠北万里之遥,应该不会这么快。
“殿下,听闻你文采风流,何不吟诗一首,为我大金天子祝寿?”
赵竑心事重重,相貌威严、不露自威的平章政事完颜赛不,忽然对他开口。
这位金朝的宗室重臣,沉稳多谋,是新帝完颜守绪的心腹。
“殿下,你就吟上一首,好让我等也见识一下大宋士子的风采。”
完颜守绪的另外一个宠臣,参知政事李蹊跟着说道。
金主生日,大宋太子亲自来寿,给足了金国面子。
今天正好检验一下这位太子的成色。
赵竑看了看身旁的张天纲,对方微笑点头,满脸的厚道。
看来,完颜赛不和李蹊,并不是刻意为之。
“大金皇帝,诸位,那在下就勉为其难了。”
赵竑微微沉吟,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称“臣”似乎不妥,“孤”太过生硬,还是以“在下”最好。
“大金皇帝,我祝你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后世场合上的这些话,放在这个时代,仍然有用。
“殿下,多谢了。”
果然,完颜守绪圆脸上都是笑意,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这些南人,祝个寿都弄的文文皱皱,听起来挺舒服,怪不得打仗不行。
“殿下,你写的《鞑靼策》一书,当真是精辟。以你看来,鞑靼西征,情形如何?”
完颜守绪心忧国事,三句话不离蒙古。
殿中群臣的目光,也都投在了赵竑身上。
“陛下、各位,鞑靼大军攻城略地,战无不胜,西征自然是大胜,不会伤筋动骨。陛下、各位,鞑靼大军结束西征,必会先征夏国,剪去金国之羽翼,再行侵金。还是要未雨绸缪,做好应对之举。”
赵竑毫不掩饰,全盘托出。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