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百川笑笑：“你会观察。”

小和尚说：“大师正在藏经殿一楼练字。”

“大师喜欢书法？”

“书法亦是练气。”

归百川觉得这小和尚也是气度不凡。回答问题比开发区干部强多了。你一句来，他一句去，要言不烦，说到点子上，绝不啰嗦。

两人一路说着，就到了藏经殿一楼，走进一间大厅，小和尚通报，说有客人来访。

竹素大师正在写字，点点头，说道：“稍等。”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放下笔。小和尚打来了一盆水，竹素大师净手。

小和尚递巾。大师接过毛巾，擦了擦手，走过来双手合十道：“开发区归主任，多福多福。”

归百川也没跟和尚打过交道，见对方合十，自己也合十：“大师好。特来拜访，打扰您了。”

两人坐下，归百川说：“我来就为一件事，开发区修通了一条路，取名【梦溪谷】，拟在12月初通路，陆书记要我请您选个日子。”

竹素点点头，说道：“书记已和我说了，就选12月1日吧。”

归百川心想，这个要和尚来选吗？这三天都不下雨，选月初第一天，当然最好。便说：“谢谢大师。”

大师笑道：“2号本来也很好，但会下雨。”

归百川心里吃了一惊，查了未来15天的天气预报，都说连续三天晴天，怎么会下雨呢，将信将疑，便说：

“我查半个月的天气预报，好像1，2，3号都是晴天。”

竹素笑笑：“天有不测风云。漫长峡谷，十来里吧，常有不测风云。有时外面天晴，但峡谷内下雨。峡谷内不是真天气，是局部地区之山峦冈体所定。”

说完这句，大师问道：“现在那峡谷叫什么？”

归百川回答：“回大师，那儿叫梦溪谷。”

大师点点头。说道：“这名字取得好。群山集聚之地，天气不同于一马平川之地。它的气候属于小气候，山多湿气重。气候常变化。

明明是好太阳，气温上升，四周晴天，而群山之地却因湿气蒸发。反而隔天下雨，故有【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之句。”

归百川心里一缩，看来这大师不是胡乱说说，而是有根有据。陆书记要自己亲自来问，原来是有用意的——这个大师是个很有学问的人。

大师最后说了一句话：“人间亦如此。”

归百川云里雾里。一直望着竹素大师。但大师不再说话了，嘴角只有一抹淡淡笑。

归百川向竹素大师告辞。

出得状元街，坐上车子，闭目沉思。

司机问：“现在回单位？”

归百川点点头。

人间亦如此。他老想着这句话。慢慢地悟，悟到中途，似有点收获。这大师是不是指人间的政治气候也是如此？

比如陆皓明在这里，撑起一片晴天，上州政治清明，他之前，或者之后就时晴时雨，变幻不定呢？

想了半天，他越想越对。越想越宽，以前在旅游厅，这个领导走了，那个领导来了，阴阴晴晴的天气，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做事。

自从跟了陆皓明，好像一直是晴天，干什么都对。也就是说气候一直比较稳定——只要你干事，在陆皓明的手下就一直是【晴天】。

这大师的话，值得琢磨，越琢磨，越有味道。想到这儿，他立马给办公室主任打电话：

“下午研究梦溪谷开通仪式，请开发区所有领导，加上谷主任一起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