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已经泣不成声了。

“娘，不哭，哪吒长大了。”

哪吒托着下巴，艰难的看向了李氏。

“吒儿！”

李氏哭的更厉害了，而整个李府连家将都在偷偷抹着眼泪。

“爹爹呢？”

哪吒想问，又不敢问。

洛尘在厨房，一回来，洛尘就在厨房做饭，同时厨房的灶台旁挂着一个风筝。

那是洛尘刚刚做好的，浆糊都还没有干。

“老爷，吒儿不行了。”

忽然哭喊声响起，洛尘手中的勺子也在这一刻落地。

而等洛尘走到院子内的时候，哪吒浑身已经快彻地莲藕化了。

“爹，爹！”

短短的两个字，却让说了很久，很是吃力，仿佛用光了哪吒所有的力气。

这一刻，就连洛尘都沉默了。

“爹爹，哪吒要走了，爹爹能够为哪吒笑一次吗？”

“哪吒知道，哪吒总是给爹爹闯祸。”

“哪吒也知道，哪吒不够听话，别人家的孩子不会闯那么多祸，他们是天下小孩的榜样。”

“爹爹，对不起。”

哪吒话语已经很微弱了。

“这辈子，你我父子一场，但是哪吒给爹爹惹来了那么多麻烦。”

洛尘在沉默，许久之后，洛尘悠悠叹息一声。

“对不起。”

洛尘终于帮李靖把那三个字说了出来。

这一刻，洛尘和李靖仿佛重合了，或者说这一刻，李靖的执念回来了。

“对不起，爹爹不该总是拿你和别人家的孩子比。”

“对不起，爹爹不该总是骂你，总是吼你。”

“你做的所有事情，爹爹都不怪你。”

“爹爹知道，你三岁的时候，用乾坤弓射出震天箭，射杀了石矶的碧游童子，那是因为他们笑话爹爹拉不开乾坤弓。”

“爹爹也知道，你杀龙太子，拔它筋，是为了换乾坤弓的弓弦，让爹爹能够拉开乾坤弓！”

“爹爹也知道，你这几天出去都是去为了替爹爹扫平仇家，让爹爹能够安度晚年。”

李靖在道歉，通过洛尘来了却这段遗憾。

他欠哪吒太多了。

这是哪吒死后，他才潘然醒悟的，在那个真实的世界里，哪吒解体的时候，李靖没有去看一眼。

哪吒杀了游魂关一脉，也是为了帮李靖扫平仇敌，怕那一脉子嗣报复李靖。

但李靖却狠狠的抽了一顿哪吒。

哪吒死后，李靖屠光天下真龙，但也办法去弥补那永久的遗憾。

“哪吒怕，哪吒怕哪吒不在了，有人欺负爹爹，有人笑话爹爹，爹爹是哪吒的榜样，哪吒不许有人笑话爹爹。”

“可是哪吒总是做错，做什么都会惹爹爹生气。”

李靖沉默了，为人父，他没有做好。

李氏已经泣不成声了。

“让爹爹抱一下好吗？”

李靖的一句话，让哪吒瞬间泪崩。

这句话是洛尘替李靖说的。

“爹爹，你终于肯认我这个儿子了，终于肯抱哪吒了。”

而洛尘上前，伸出手，抱起了哪吒。

这个拥抱等了一辈子，等了几万年，等了两个阴阳相隔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里，哪吒没有等到。

如今，哪吒终于等到了。

“你是爹的儿子，一辈子的儿子，爹从来没有认为你是个麻烦，谢谢你为我带来了欢笑，带了了生气。”

“爹以你为傲。”

“你永远都是爹的骄傲！”

“谁家的小孩不调皮？”

“你无论是个英雄，还是个普通人，都是爹的骄傲。”

“谁家的孩子能够跟爹的吒儿比？”

李靖望子成龙，但是却从未问过哪吒飞的累不累，辛不辛苦？

这是古老传统的毒害，父亲也永远不会对自己的子女道歉。

孩子出生，什么都不懂，他们不懂是非，懂对错，的确需要教导，但是教导不等于批评责骂。

多少人是在批评责骂，甚至挨打之中长大的？

孩子长大了，在外面受委屈了，吃亏了，被人欺负了。

但只要父母问起来，都会是那一句。

爸妈，我没事，我在外面很好！

外面的朋友都很好，都很友善，你们不要担心了。

洛尘没有为人父的经验，但是洛尘有为人子的经验，在外面无论多艰难，回到家永远都是那句，爸妈，我没事！

所以洛尘懂哪吒。

“谢谢爹，吒儿知道，爹爹只是想吒儿好。”

“李哪吒来世还做你的儿子。”

“让陈塘关每家每户点起长明灯，为我儿送行！”

洛尘这一刻蓦地开口道。

“可是老爷，陈塘关百姓都对三太子有……”

家将说不下去了，陈塘关百姓没有一个喜欢哪吒的。

因为当初四海龙王围攻陈塘关，差点导致陈塘关数十万百姓被淹掉！

这个时候，肯定不愿意为哪吒点燃长明灯。

知道哪吒要解体了，怕是拍手叫好都来不及，还点什么长明灯？

“李某一家护佑陈塘关世世代代，不欠陈塘关任何人一点东西！”

“这是命令，谁敢不从，杀！”

那一天，你为爹杀了碧游童子，爹错过你了。

那一天，你为爹杀了龙太子，爹错怪你了。

那一天……太多了太多了，爹欠你一句对不起，欠你一个拥抱，欠你一个童年成长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