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压低了声:“让开。”
“不让。”
鲁莲没让,那张清秀的小白脸儿竟带了一点红晕。
姜瑶顿时就有些急。
她可不愿让旁人看到,自己和鲁莲有牵扯。
“你想做什么?”
她道。
可怜鲁莲原来还带了几分欢愉的心,此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为见她,这一日他早早便起来了,穿上新作的长袍,早早来了大慈恩寺,更是在这长廊徘徊已久,甚至连打招呼时要说什么话都提前想好了,可谁知只得来一句“让开”
,和厌恶的眼神。
一颗心顿时凉得快如冰窖——
鲁莲自己也不明白。
他一颗心明明寄在王娘子身上,偏脚不听话,要跑到这人,甚至为了眼前这人,整晚整晚地热血沸腾。
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一句话,就能令他的心跌入谷底。
“你当我要做什么?”
鲁莲恨声。
“我如何知道?”
姜瑶翻了个白眼。
她心下厌恶这人,那双浅浅明眸里漾着的全是不加遮掩的厌。
那厌更令鲁莲不止心,浑身都冒了寒气,比从前王清玄不理他都要令他难受上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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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一个宛城来的小户女,竟也敢看不起他。
之前想要好生与她说话的心都没了,只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来抓她——
当然,他也想过了。
能被长公主和誉王妃看到更好。
到时,他便可名正言顺地提出求娶姜瑶——娶回去,好生折磨。
谁叫她敢看不上他!
至于“纳”
,鲁莲是不作想的——在姜瑶自己不愿的情况下,北梁公府如何愿意自己的娇客给人做妾。
恐那二郎君第一个便不答应。
但娶就不同了。
娶可见他心之诚,便姜瑶不肯,他也能想法子促成——至于和王娘子之间,鲁莲是放弃了。
王娘子一颗痴心全挂在楚二郎君身上,如何肯愿意嫁他?
鲁莲来抓她,姜瑶下意识便退了一步,而红玉和青雀连忙挡在娘子面前,喝了声:“鲁郎君想对我家娘子做什么?”
可哪里又挡得住鲁莲身后那群训练有素的家丁?
三下五除二,便被扣在一边。
小姜芝拳打脚踢地过去,眼看她也要被抓住,姜瑶连忙拉了小姜芝,匆忙后退。
正想着要求助,鬼使神差一回头,就见楚昭竟落在后方,正徐徐曳曳从长廊而来,宽袍大袖落在风里。
姜瑶拉着小姜芝“哒哒”
一下便跑到楚昭身后,另只手下意识便揪捉了他那丝缎般的宽袖。
“二哥哥,”
她声音柔弱,表情生惧,“鲁郎君、鲁郎君他…”
鲁莲道:“楚二郎,你放开她!”
楚昭却没理他,只手轻轻一挥,姜瑶捉着他袖的手便被挥下去了。
他行到鲁莲面前。
那般颀长的身量,走到鲁莲面前时,竟要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生生将鲁莲那瘦弱的身影给罩住了。
“鲁莲花。”
楚昭略带有几分懒散的声音道,“手不想要了,不如我替你砍去?”
鲁莲一张脸登时发白。
他恨恨瞪着楚昭,嘴上丝毫不肯示软:“二郎君若是有本事,便砍下来啊。”
鲁莲认定楚昭不敢,却见楚昭腰间佩剑“唰地”
一声出鞘,一道水银弧光在面前一现。
鸡皮疙瘩四起,他下意识就将手往前一挡,闭了眼,就听一声讥笑。
“你鲁莲花,也就这点本事。”
只听一声剑入鞘的声音,鲁莲睁开眼,就见一缕长发自半空飘落。
半边头顶凉凉的。
侍卫一下涌过来,将鲁莲拥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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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头发呢?!
姜瑶“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连带小姜芝指着对方上气不接下气地笑。
“阿、阿姐,这个坏蛋的头发好、好奇怪哦!”
楚昭还剑入鞘,在鲁莲要骂娘的眼神里,回过头,那凤眸映着光,薄唇微勾:“还不走?”
姜瑶忍着笑,牵着小姜芝,跟在楚昭身后,走了过去。
经过鲁莲时,鲁莲侍卫竟丝毫不敢动。
楚二郎君威势竟如斯。
却听后面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拿镜子来!”
姜瑶勾了勾唇。
楚昭道:“开心了?”
姜瑶声音娇滴滴地:“开心呀。”
楚昭却回头看她一眼:“好好说话。”
姜瑶扁扁嘴,“哦”
了声。
……
这边鲁莲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侍卫匆匆拿来的水银镜。
作为户部侍郎的儿子,他自然不会缺西洋舶来的水银靶镜,他看着镜中人。
半边脑袋一根头发都没有,比大慈恩寺里的僧人脑袋都剃得光,另一边却披散着,茂盛如水草。
正正好,以中间为界,成了个阴阳头。
看周围侍卫皆憋着笑,不敢出声。
鲁莲一下将镜摔了:“楚昭,老子与你没完!”
不一会儿,一中年美妇听闻消息,匆匆过来,抱着鲁莲一声又一声:“乖儿子,谁让你变成这样的?”
她摸着他头,一句一声泪,说着:“该如何是好?我儿变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鲁莲打开她手,带了几分不耐烦:“姨娘,你烦不烦。”
这中年美妇便是鲁侍郎的贵妾。
鲁家三代单传,为改善家中这传统,鲁侍郎自娶妻后就辛苦耕耘,可惜妻子肚皮不争气,一个都没生;一屋子的美妾也就面前这美妇生了。
这美妇仗着这侍郎府唯一的独苗苗,早连正妻的风头都压过了。
而鲁莲作为三代单传唯一的把,自小便是千娇百宠、横行无忌惯了,便连朝中掌管户部、素来一板一眼的鲁侍郎都不舍得对其大声,哪里受过这委屈。
当下便发誓与楚昭不共戴天,更对那造成这一切的姜瑶恨了个彻底。
心中又惊又怒,打定主意要将对方娶回来、好生折磨,便对美妇道:“姨娘,你去与母亲说,我要娶梁国公府那姜大娘子。”
“你让她去提亲。”
美妇眼睛瞪得大大的:“啊?那大姜娘子?”
她也是听过对方名声的,登时道:“那人如何配得上我乖儿?”
鲁莲哪儿看得上自己这镇日里和母亲斗来斗去没脑子的姨娘,当下便将她一推:“你不说,我自己去说!”
“欸,欸,乖儿,姨娘这便去说,只是这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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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安国公主的权势,在大慈恩寺,自然能得个位置极佳的客院。
那客院占地极大,左边临着琅琊王氏,右边临着誉王府。
院子幽情雅致,进去便能见一树一树的梨花。
中庭下,还有个石桌,其上垂了葡萄藤。
只是这时节,葡萄还未结果,绿油油一片,风一吹便晃荡。
中庭后以长公主所住的正房为中界,左右各设屋舍三间,男客居左,女客居右。
姜瑶到了客院,不一会儿便忘了鲁莲那滑稽的阴阳头,看着红玉和青雀收拾。
她带来的东西不多,连着衣物熏香妆奁,统共就装了一个箱笼,不一会两人就收拾好了。
姜瑶便打发她们去隔壁跟小姜芝玩,自己则坐在榻上,摸着净空方丈给她的那串菩提珠,心中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只今日所见,打破了她一贯以来的想法。
这世道,竟然当真是有会看相的,按照方丈那话,应当是看破了她行藏?
可如果看破了,为何不驱逐她?
便是在西方,女巫都是要烧死的…
一时间想起方丈那双包容慈善的眼睛,又想起那签。
【芙蓉泣露,昆山玉碎。
】
还有那恍惚间听的下下签解义,又上上签,此种种……
风透过窗,拂过她脸,姜瑶沉在那暖煦春风里,一时间眼皮竟耷拉下去,不一会儿睡着了。
等醒来时,已近日暮时分。
红玉在屋里点灯,灯映霞光,姜瑶醒来,一时间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等看到对方,听到外面的唱经声,意识才渐渐回笼。
啊。
她是在大慈恩寺啊。
红玉听到她醒了,忙放下点了的灯,快步过来,喊了声:“娘子,你终于醒了!”
姜瑶道:“是有什么事么?”
“事情可多了,等会要去夫人那用斋饭,”
红玉道,“用完斋饭,还要去点灯。”
“点灯?”
姜瑶奇怪,“什么点灯?”
红玉道:“点长明灯啊。”
“娘子在宛城,没听过么?浴佛节的第一日,祛邪拔契,万鬼退散,有条件的,可以给故去的亲人和地下的老祖宗点一盏长明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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