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郎官?
那些权贵子弟,各个养尊处优的,会愿意进宫做侍卫吗?”
刘季有点意外。
“谁说只做侍卫之臣了?
这批郎官,自是比较特殊,近侍左右,参谋政事,执兵宿卫。
未来既可升迁做高官,又可外放去地方做令守。”
吕雉娓娓道来,
“陛下细想,这些老臣子,哪家不是生了好几个儿子?
那些未来注定袭不到爵位的子弟们,或是胸怀大志不愿靠祖荫的,与其荒废了,或是每日游手好闲,不如进宫来吃点苦,磨砺一下。”
郎中的本意为“廊中”
,顾名思义,专指在君王宫殿前左右廊之中任职的宫廷侍卫。
这个设置,早在春秋之际就已出现,到了战国时期,七国的王宫中,都不乏郎官或郎中的身影。
而郎的职掌范畴,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不再局限于入奉宿卫,而是逐渐参谋政事,成为了能与皇帝日常见面、商议的左右亲信近臣。
战国末年著名的相邦公孙衍、李斯等人,皆是以郎官的身份入仕,继而一路坦途,封侯拜相。
这是未来的青年新锐与高级官员的人才储备库,而且,知根知底的功臣之后,用起来也放心。
“这倒是,只是宫里没设这么多郎官员数吧。”
刘季抚着胡须,心里还是有些犹豫。
“正是稳定人心的时候,陛下便多增几个空缺又何妨。
能文的,来当谒者、议郎,能武的,来当禁中宿卫,人尽其用。”
吕雉明白刘季的隐忧,他对功臣们素来不放心,这次亲征前,特意强调让她盯紧功臣元老的家宅,也正是为此。
而她与刘季的立场不同,性格也不似他这般雄猜,因此,她看待这群年轻人的角度,也是截然不同。
年轻功臣子弟若能为郎,虽品秩不高,没什么实权,但出入禁闼,常侍君侧,随行护驾,地位特殊,非同小可。
这群人历经一番磨练,出将入相,便又是王朝的一支薪火相传的生力军。
如此一来,便不会重演历史上汉初时的窘境,功臣们死的死、除的除、老的老,面对连年犯边的匈奴及国内的屡次叛乱,偌大的朝廷竟无将可用。
更重要的是,她有十足的信心,将这群功臣二代,收服为可供自己所用之人。
***
“嗯,行,我明天便和他们说。
待我大军出发后,你逐家逐户地慢慢选吧。
记得要均衡利益,凡是叫得上名的,无论亲疏,每家都要选。”
这又是上下相维、互相制衡的道理了,利用功臣之间的矛盾,来确保这些郎官不会联手对付自己。
皇帝内心深处的怀不自安,竟严重至此。
吕雉缓缓点头,
“我预计,这批郎官选下来,大抵要百人以上了。
先同陛下打个招呼,免得你到时觉得宫中生面孔太多。”
她口中说笑,心内却暗暗盘算:
功臣高官的子弟算一批,
各郡国察举选出的不论出身的人才算一批,
富户大贾出资为子弟换前程的也算一批,
加上张太傅从西北六郡筛选的良家子之精锐,这其中,必有可造之大材。
太子刘盈若与他们自幼亲厚,一同成长,也算有了一批可倚为左膀右臂的从龙之臣。
她这个悉心安排的举动,润物细无声,与其说是为刘季的朝廷储才,倒不如说,是在为太子与自己培养羽翼。
洛阳城中的梧桐树,终于有机会引来凤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