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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话,“自是胜了!
陛下圣德庇佑,四海多年宴平,郢州荒僻之地,不通国之教化,才会起兵反叛,一群乌合之众,至多不过是盗匪山贼之流,陛下发兵去讨,哪里有不胜的道理?”
总归都是皇帝的功劳,跟领兵的将军没什么关系。
陈帝眉头展了展,轻笑了声,“就你会说话。”
冯力德这口气刚刚半松,又听陈帝接着,“你说这次顾易平叛回来,该怎么封赏呢?”
冯力德刚呼出的半口气一下子滞住了。
他定了定神,一边缓缓地把那半口气吐出来,一边放轻了声音:“朝中之事,奴一个阉人哪里敢妄言呢?”
陈帝目光淡淡地瞥过来,“哦?朕瞧着你平日里对政事颇有见地啊。”
冯力德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下,但是嘴巴却飞快接上,“奴哪有什么见地?不过是平日在陛下身边呆得久了,捡点陛下牙慧。
这点陛下不要的残炙,放在外面也是金科玉律了。”
冯力德心跳得极快,但面上的神情却是极尽谄媚,
让自己显得像个没脑子只会吹捧君上的小人。
彭城王被问罪,朝中无制衡顾易之人,陈帝需要一把新的刀。
血缘纽带的胞弟没了,依附皇权的宦官就成了下一个选择。
冯力德当然想要好处又想揽权——他一个没根没后的阉人,人生在世不就是这点追求么——但是这也有“能揽”
和“不能揽”
的。
以如今顾易在朝中的地位,碰上去、刀得先折了。
陈帝有无数的刀可以换,可他的小命就一条啊!
气氛微微凝了下去……
最后,是外面通传声打破冻住的寂静:珍淑仪求见。
珍淑仪正是这段时日盛宠在身新欢,就连前段时间人人自危的太子巫蛊之祸都没影响这位的连连加封,短短数月的时间,已经从一介宫人到位居九嫔,更被皇帝亲赐封号“珍”
,得帝王欢心可见一斑。
珍淑仪受宠是宫里人有目共睹,如今一来求见,外面的人当然忙不迭地通报。
陈帝倒是不介意让宫妃来正殿来一段红袖添香,兴致来了直接宠幸都是有的。
但是他今日显然没这心情,随便找了个理由让人回绝了。
不说外面的人是何种心思,这珍淑仪疑似失宠的迹象却让冯力德却心中大呼“不好”
。
偏偏这时,陈帝正正让开了位置,让冯力德看见了那幅画。
是命宫廷画师画的珍淑仪,但是陈帝显然说了别的要求,画出来的并不太像,反倒像是另一个人。
上首幽幽一道声音:“这画终究还是缺几l分神韵,你觉得呢?”
冯力德心底一紧,终究还是一点点躬下了身,“是。”
不想当刀子,那就得有别的用处。
彭城王在金陵经营多年,侯异作为其镇守在外的心腹和后手,能够勾连京中之人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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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非常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但这“掳掠”
之事在顾府其实没激起太大的波澜。
顾易对家里一向上心,就算领兵在外,也在府里留下了足够的人手。
府上家丁护卫日夜巡逻,那贼人连内院还没进就被发现了。
护卫们还以为是普通的小毛贼,都没有为此惊扰到主家睡觉,早上宵禁一开就扭送了官衙,对着上司也只普普通通的上报了一句,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半天没过,侯异派人“阴入顾府、欲谋不轨”
的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卢皎月竟是从外面知道的,她还没在府里把这事问清楚呢,宫内就传来问候。
而与“问候”
同时来的,是诏令她和儿子入宫的皇命。
昨夜值守的护卫还在解释当时的情况,卢皎月已经摆摆手让他不必说了。
是贼还是别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份入宫诏令。
带兵在外将领的家眷,永远是个高危职业。
遇到一个猜疑成性的君主,那就更是如此了。
宫中。
陈帝掀了眼皮瞥了冯力德一眼,“这就是你的主意?”
把人带到宫中又怎么样?将士在外作战,他难不成还真能临幸主将之妻?
宫里的消息是难往外传,但又不是一点都泄露不出去。
他要是真这么干了,以后还有人替他征战吗?
冯力德赔笑:“陛下息怒,这卢氏一向体弱,此次遇袭又受了惊。
陛下仁厚,这次接人入宫,也不单单是为了护人免遭贼手,更是方便太医诊治。”
治着治着就“治死”
了,这事在宫里太常见了。
见陈帝眼神微动,冯力德又接着:“顾将军从金陵之后,已经为夫人请过几l次太医了,脉案还在太医署备着呢。”
这位是真的体弱,京中知道的人不在少数,真的因为受惊病逝也合情合理。
到时候随便找具尸首充数,等顾将军回京、难不成还能开棺验尸不成?
冯力德觑着陈帝面有动容,又趁热打铁道:“陛下不是上次还说如何赏赐吗?顾将军新丧夫人,正是需要个可心人安慰的时候,陛下不管赐下美人还是许配公主,都是极好的。
正是一举多得的道理。”
陈帝摸着手上的扳指,状似沉吟。
许久,面色终于缓和下来,带着点嘉赏的笑意,对一边的人说了句,“善。”
冯力德忙堆出笑脸躬下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