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川跨步站上龙椅,居高临下的睥睨众人,毫不惊慌。
他早有了心理准备,自进宫做太监那一日起,他就抱有必死的决心和觉悟,就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全须全尾的活着脱身离去。
他本来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沈家一脉早将他除族了,他已是个无根无底的,死亡对他来说没什么好怕的。
他要是怕死,在秦兰月设毒杀局的时候,就顺手推舟了,也不会设计今天这一出了!
沈万川坦然的一抬下巴,仰天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他韬光养晦大仇得报,怕个屁!
他不止不怕,还觉得畅快非常。
禁军本要将他就地斩杀,却被刑部尚书拦住,“暂且押下审问,看是否有同党漏网之鱼!”这宫里也太危险了!
殷皇后和殷太后也齐都认同。殷皇后想得更多,留着沈万川给庆明帝那老狗自己处置,到时候直面祸首,庆明帝肯定又会想起今日,妥妥的二次伤害。多好啊!
沈万川压根儿就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压抑久了,一朝放开,他已有些疯了,两腿一岔,站在那龙椅之上,豪气的仰天大叫:“做了几十年臣子,临到头我也做了一回皇帝,从今以后的史书上决计忘不了我了,我这辈子不亏了哈哈哈。”
直到被拖下去,他依旧还哈哈的笑着,边笑边喊道:“做太监啰,你们的皇帝做太监啦哈哈哈……”
沈云西:“……”看得出来,好像是真的疯了。
众大臣:“……”被嘎了的执念真的很深呢。在意的不得了。
奉天殿里众人神色各异,复杂无比。说起来,这全是他们老陛下的一时色.欲引起的惨案。
在某种程度上,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细细一想,嗯……怎么不算呢。
这场惊心怵目的皇帝被阉记,终于落下了帷幕。
沈云西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到最后都还有些意犹未尽,她已经开始期待起庆明帝醒来时,知道他自己也步了大儿子元域后尘时的表情和场面了。
那脸上一定很精彩。
在沈云西胡思乱想的时候,奉天殿里蒋院使给庆明帝止住了血。
皇帝都废了,这朝自然也没得上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众大臣脚步虚浮地走到太阳底下,那快要虚脱的感觉,就像做了一场荒唐至极的噩梦。
沈万川……这个名字从此怕是要缠绕他们一生,再也忘不掉了。
这位昔日同僚真乃神人也,与妹私通,切割龙根,总能做出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来。
对比之下,他们到底还是见识太少,心胆也太小了!
大臣们哆哆嗦嗦的互相搀扶地出宫去,这奇怪的一幕引来尚不知情的宫人们多番注目。
沈云西没舍得离开,依旧留在了宫里,跟在殷皇后身边寸步不离。
午饭她们是直接在紫宸殿用的,饭后也没走,以照看皇帝的名义在西寝殿留守着。庆明帝一直没醒,当天夜里,沈云西在殷皇后的正阳宫歇息,睡了一晚上。
庆明帝是在第二天黄昏时睁开眼来的。
他眼皮子掀开来,目光涣散的盯着龙床上的金丝绣飞龙的帐顶,嗅着被褥中龙涎香的味儿,有些迟钝的转了转浑浊的眼珠。
这一会儿,庆明帝尚还没搞清楚状况,直到他觉出口渴,动了动身子,下半身却涌来了一阵不可言说的刺痛,他才猛地僵住了头脸。
疼痛刺激下,他混混沌沌的脑子彻底清醒了。
霎时间,奉天殿不堪入目的记忆回笼,不断闪现。
恍若五雷轰顶,庆明帝半痴半呆的瞳孔紧缩,干咽了好几口唾沫。
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奉天殿里的一切肯定只是他做的一场梦,而现在他的梦醒了!
一定是这样。
庆明帝心里自我安慰,然后惨白着脸,伸手往被子下摸去。
理所当然的,他摸了个空。
怎么会?怎么会!
庆明帝不死心的又往下伸了伸手,就在这时,一道女声打床边慢徐徐的穿过来。
“那什么,陛下,别摸了,再摸也没有了,小心还把伤口给摸坏了。”
殷皇后一面说,一面打开放在床头的瓷盅,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牵过来塞进了那瓷罐子里,以罕见的温柔语声对庆明帝轻声说道:“你断掉的龙根,臣妾给你收在这儿呢。来,往这儿摸,往这儿摸就能摸见了。”
沈云西:“……”母后(°ー°〃)
果然在罐子里碰到一团物件儿,还摸出了熟悉的手感的庆明帝:“……!”
很快,紫宸殿里便响起了一阵惊恐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