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跑路(2 / 2)

郎追对此类味道很熟,在金三角他见过无数比大|烟猛的玩意,那时最怕的,也是沾染上这种东西,跟着郎善彦去做游医时,他也见识数个因大|烟家破人亡的。

对这种东西的恐惧刻入郎追的神魂,只要靠近烟馆,嗅到里面泄露出来的一丝气息,郎追都要戴口罩,且犹嫌不够,要拿药油滴在口罩上,把所有异味都盖过去。

他和秦简说:“这儿的烟馆也不少。”

秦简教他:“别靠近那些进烟馆的人,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有关这点,郎追比秦简还清楚。

院子是托人买的,在靠近法租界的附近,位置好,繁花街道上的二层楼,后面带一个小院,开店铺做生意最方便不过,只是没有郎追的杏树。

秦简带伙计收拾着东西,说道:“别看了,往后等安顿下来,娘给你再种一棵树,想要什么树种什么树。”

郎追笑出两个小酒窝,去帮着母亲做事,主要是把细料入库,又要注意不让它们受潮发霉。

家具安置好,还要敲柜子、架子,把前面的药铺也装饰起来。

随着药铺中的东西添置得越来越齐,郎追心下稍安,专心跟着母亲练武读书,听她讲过去的故事,说她家中那些厉害的长辈。

“寅寅,你别看妈妈这么厉害,其实妈妈的功夫还没到家,你外祖能压着我打,你大舅二舅要是还在,正值壮年,说不定能打两个我,也是我基础打得晚了,才打不过他们,你基础打得好,日后倒能指望一下。”

郎追好奇:“若是三舅呢?”

秦简笑道:“三哥啊,我父亲说过,老三秦筑为秦家百年来资质最佳者,若是他没被那艘洋人的船运到不知道哪里,而是在家中好好练武,再在义和团那会儿于生死之间走一遭,恐怕我大哥二哥联手都打不过他了。”

秦家四个孩子,前面三个男孩分别叫秦策、秦笑,秦筑,秦简是老四。

她笑着捏儿子的肩膀:“你的筋骨也好,就是可惜骨头太细了,要是再壮点,资质就和我三哥差不多了。”

郎追慢慢点头,想起那个在附近的猪肉铺子安家的黑皮,他似乎是做了屠夫?

罢了,先不管这个,且等到霜降那日,他就可以和傻阿玛团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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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郎善彦一边维持着给刘太监送药,一边等待时机离开,倒不是他不想和秦简、寅寅一起走,只是若是他们一口气跑了,太招人眼,本来不知道他家有事的也要知道了。

郎善彦留在京城,就是为了给妻儿殿后,方便他们先跑远。

他和家人约好,霜降之前去津城,时日接近,他心中已打定主意,不拖了,提前走吧。

深夜,他独自在家中收拾行李,几件衣物,一点金银,书房中的医书还有大半,这些都是寅寅已经倒背如流的,先送去津城的那批医书则是那孩子没背完的,也

就十来本。()

他扫了一眼书架,轻笑:“这孩子背书比我当年厉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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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是儿子背好的书,也得放箱子里一起带走,毕竟寅寅日后若要收徒、生孩子,这些书也派得上用场。

院门再次被急促地敲响,和刘太监、栀子姐这些熟人敲门的节奏不同,刘太监总有几分不疾不徐,栀子姐的敲门声则没这么大的力气。

郎善彦心中警惕,直接将装衣物干粮和金银的包袱往身上一甩,准备从后墙翻墙跑。

墙外传来郎善佑的声音:“大哥,是我!”

郎善彦一顿,将包袱扔床上,用被子盖了,去开门:“你来做什么?”

郎善佑挤进院门,将大门一关,语速极快道:“哥,郎世才发现你做出了可以防治炎症的药,他正纠集了钮祜禄家的老老少少,准备拿给大嫂上族谱这事为藉口,好把你骗回家,你千万别去,他们没安好心,是要抢你的方子!这是二哥听来的,我借口说喝酒来给你报信,你千万别去啊!还有,赶紧找那个刘太监给你周转,只有宫里的人才能镇住钮祜禄家了。”

郎善彦一怔,心中升起巨大的荒谬感。

他喃喃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我只想治病救人,做出更多救命的药,如何就落得如此艰难的境地?若这些都是世道的错,这世道的问题也太大了些。”

但郎善彦是不可能去找刘太监的,他只能说:“老三,你先回去吧,我自有安排。”

郎善佑走的时候还很忧虑:“哥,你可一定要戒备着钮祜禄那帮人,族里好几个爷爷抽了大烟,还有那好赌的,正疯了一样到处找钱,你别被他们骗了!”

“大烟?”郎善彦心中一惊,“郎世才沾了没有?”

郎善佑不说话,郎善彦看他的表情,便什么都明白了,他气道:“你还来管我,我看你才该快些收拾东西跑掉。”

他从包袱里抽了几张银票,拍到郎善佑手里:“你和老二该跑也跑,朝廷已摇摇欲坠,郎家也是如此,趁早脱身,免得遭连累。”

郎善佑低头,鼻子一酸,讷讷唤道:“哥……”

“快走!南下北上都好,就是别留在这是非之地。”

送走三弟,郎善彦明白,津城的济和堂恐怕也不能开了,就怕七蛇丹的消息扩散出去,招惹贼匪惦记,看来还得尽快去和简姐、寅寅汇合,带着他们避到兴安岭里去。

至于老二、老三和他们的娘王氏,郎善彦是真的管不动了,他自身难保,只希望郎善贤能支棱点,护住母亲、妻子和兄弟。

如此一想,郎善彦回去拿了包袱,准备去道济医院的地下室藏一晚,明日清早就出城。

只是拿了包袱走出去不远,一队官兵就迎面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太监,他穿着宫中衣物,手拿一柄沉尾,一双眼精准地看到郎善彦,声音清亮:“郎太医,佛爷有请。”

郎善彦心中一沉,只面上平静道:“有劳公公领路。”

离去之前

() ,他最后回头看了郎善佑一眼,那少年躲在巷口阴影处,捂着嘴,惊慌恐惧地看着哥哥被带走。

郎善彦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出来,走了。

金瓦红墙之地规矩森严,或许是郎善彦的心念所致,年轻时他认为这是天底下最繁华美好的地方,一名医者就该在此处做出成绩,因而觉得此处金碧辉煌,如天宫仙境,后来他去了乡间游医,心境变化,他才明白宫中再富丽堂皇,不如田间一妇人抱着孩子对他说谢谢。

如今他觉得此处散发腐朽之气,不宜居住,郎善彦只是乡野郎中,他该去给那些穷苦百姓治病,而不是伺候仆从成群的贵人。

待到了象征最高权力的宫殿前,他整理衣袖,低着头进去,行了大礼。

“草民见过老佛爷,老佛爷万福金安。”

上方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李太监站在不远处,对自己的女主人露出担忧神色,见她抬手,忙说:“郎太医,老佛爷让你起来,佛爷从老爷子那知道你诊治胸痛咳嗽很有一套,便召你来看诊,还不谢恩?”

郎善彦磕了个头:“谢老佛爷。”

他膝行着到那女人身边,在对方的允许下,隔着一方蚕丝手帕搭脉。

即使到了如此压抑危险的境地,郎善彦也没有丢掉自己的医者本能,他判断出太后正在发热,听她的咳嗽声,肺部恐怕有炎症,且有目皮挚动、面部微抽的症状,这说明大脑内也有病症。

他正要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就听到太后沉厚苍老的声音。

“你可知,哀家问他,药是从何处来的时候,他花了多久时间才回答哀家的么?”

郎善彦深深低头:“草民不知。”

太后低低笑出声来,随后又咳了几声:“他啊,只是眨了眨眼睛,就把什么都说了,你才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小刘子卖的你吧?哈,他两头下注,早就拖下去斩了,来不及卖你。”

“郎善彦,好好治,哀家不会少你的荣华富贵。”

郎善彦闭上眼睛:“是。”

这一刻,郎善彦心中涌出哀意,知道此生与挚爱秦简再无重逢之日。

因为老佛爷的病不难治,可她的衰老也不能逆转,他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她已衰竭的生机,她今年是必死的。

对不起啊,寅寅,到了这生死关头,阿玛最先想起来的人,最想见的人,是你妈妈,你可别怪阿玛偏心,在阿玛心里,你们都比阿玛的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