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会好(二更合一)(1 / 2)

郎善贤早知道寅哥儿进京有内情,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内情竟是如此!

明明才从大牢里出来,可他愣是一整晚没闭眼,在床上翻来覆去,良心难安,幸好迎儿放在娘那边带着,才不至于吵了孩子睡觉。

第二日清早,郎善贤顾不得别的,收拾齐整自己,就要带着儿子、弟弟一起去找寅哥儿,一为道谢,二为道歉。

郎善佑跟着,说道:“我们欠大哥一家的,真是没法还了。”

小时候他们哥俩有一阵子不懂事,只知道讨好父亲就有好吃好玩的,因而疏忽了学习,王氏想管,一个妾室却插不上手儿子的教育,直到郎世才要带着他们去八大胡同,引得大娘和郎世才大吵一架。

大哥亲自提了木棍把他们收拾一顿,将他们关入京郊的庄子,逼他们认字、认药材,收拾了半年才放出来,他们哥俩才没被郎世才带歪,而是成了个人!

这是大娘和郎善彦对他们的教导之恩,因而兄弟俩对他们都极为敬重。

之后他们继承济德堂,却没能支撑起门楣,反倒被安家陷害进了牢狱,郎善贤和郎善佑都认了命,知道自己技不如人,谁知道马佳氏居然把七岁的侄儿牵扯进来,要骗他的钱和秘方,榨干净寅哥儿的骨髓。

幸好寅哥儿机敏,不仅没上当,还当真救出了两个叔叔。

郎善贤知道自己该给侄儿一个交代,不然他以后下地真没脸见大哥了,侄子心善,被算计了还肯为他们翻案,可他的善不是二房欺凌他的理由。

他先去大栅栏附近柳如珑的家,王氏说寅哥儿如今就住那。

郎善佑去敲门,有人嚷着:“谁啊,轻点拍,爷们家的门可是红木的。”

柳如珑来开门,门只开了一条缝,探出个头,见到郎家兄弟,门就再开一些,露出柳如珑半边身子。

“哟,二位爷来寒舍作甚?”

郎善贤抱着儿子好声好气:“我来见寅哥儿,柳老板,他在么?”

柳如珑卡着门,抬头踮脚,就是不让郎善佑的目光飘进门里。

“寅哥儿?他不在,今儿一大早他就去给索格格看病了,现在人在索绰罗家。”

要说安平堂勾结恪贝勒、焦河波诬陷郎善贤、郎善佑这个案子里最无辜的人是谁,那必然是索格格,哪怕是如今罪魁祸首已伏法,她依然是最惨的那个。

在恪贝勒府里,她被丈夫所害,二十岁不到的姑娘因中风半身不遂,翻案以后,她被赶回娘家,儿子还在恪贝勒手里,而且儿子能继承的贝勒爵位被锦王府夺了。

至于索家父母,他们也只是管女儿一口饭,让个老仆妇给她吃喝,像换洗衣服、翻身和拉撒,老仆妇是不愿意去管的,如今的索家沉浸于喜悦之中,因为他们金贵的儿子年近而立,终于谋得了一份宫中做侍卫的差事。

秦追觉得索格格可怜,就说去给她把病治好了,不说完全康复,起码让人能从偏瘫的状态里出来,可以自己下地走动、上个厕所什

么的。

柳如珑说了索家的地址,就将门板一关,耳朵贴着门板,待听得郎家兄弟走了,他才长舒一口气,回头看着地上的毛毛和砣砣。

这两狗子已经没了拖把的样子,毛被剪了以后,那扁扁的脸、短而湿润的鼻子、黑溜溜的眼珠子都露了出来,见柳如珑看它们,两只小狗都摇起尾巴,在他的脚边蹭来蹭去。

“哈~哈~呜呜呜~”

柳如珑严肃地教训它们:“不许撒娇,撒娇也没用,寅哥儿煮的鸡肉羹是我们这些练武的人吃的,狗不能碰。”

砣砣嗲嗲地叫了一声,柳如珑立刻俯身捂它的嘴:“祖宗诶!可不敢出声!”

“好吧,就喂你们一点,就是一点!”

另一边,秦追也不是立刻去了索家,而是先去找到五福和栀子姐。

五福在郎家出事那天,试图去阻拦抄家的人,结果被打了一顿,侯盛元费了点功夫才找见他,找到人的时候,五福正躺在鸡毛店里苟延残喘,发着高烧。

秦追见了他,说:“你家二爷二爷都被救出来了,就差你了。”

五福看到秦追,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嗷呜嗷呜哭了起来:“少爷,我没用,您给我的那些银子我没守好,我本来想让监牢的人对二爷二爷好些,可是他们拿走我的钱,却不让我进去。”

“没事,你很有用,很勇敢,我们都记着你。”秦追上前给他看了看病,“你伤得不严重,就是普通风寒,我给你开个方子,吃几日,养一养,很快就好了。”

接着他就租了马车,把五福也送去郎府,洗漱换衣吃饭,再给他处理伤势。

然后是栀子姐,如今案子尘埃落定,秦追终于不怕连累谁,便去了东绦胡同。

栀子姐手头还有秦简走时留下的钱,一直带着那德福、那二香住在秦追家的院子里,替他们守屋子。

秦追拿钥匙开锁进门,就见到屋里家具都没变,窗棂处一点灰没有。

二香正在扫地,见了他,手中的扫把落地,转头喊起来。

“寅哥儿!妈,寅哥儿回来了,快来啊!”

栀子姐从厨房里跑出来,见了秦追,眼前一酸:“寅哥儿。”

她们一齐奔过来,栀子姐手往罩衣上擦了擦,一把将秦追搂怀里,寅寅、寅哥儿、宝儿的叫了一通。

对郎善彦去世这事,她们都是秦追带着郎善彦的棺材离京后才知道的,毕竟那时国丧,京中的传闻都集中在太后离世,往后大清该怎么办,没多少人会刻意去提一个医生的死亡。

秦追安慰着她们,说:“我妈去东北那边投奔老亲了,我拜了个师傅在学习武艺,我好着呢,你们别哭,栀子姐,我这趟来找你,一是给你送今年的工钱,这是五十两,你们的嚼用、房屋的保养费、德福哥的学费都从这儿出,劳烦你们尽心看着我家。”

栀子姐抹着眼泪,摇头道:“多了,这些多了,寅哥儿只给我们房屋保养费就好,我和二香会刺绣,我也会揽些衣服洗,家里不缺吃

不缺穿的,哥儿自己多留些钱傍身。”

秦追笑道:“我也不是白给你们钱,德福哥念书要花销,纸笔书籍都是钱,你们且收着,待日后德福哥学有所成,我这漫漫人生路也多一个可靠的兄长。”

栀子姐心中一酸,她想,要是郎爷没死,和简姐儿往后肯定能给寅哥儿生许多弟弟妹妹,只是这念头一浮起来,她就遗憾。

“寅哥儿,我、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托大称一声姨妈,在这跟你交个底,你和德福是自小一块长大的,你和你爹娘一样都是顶好的人,德福有你这个兄弟是他的福气,往后你有什么事尽管使唤他,我们全家都没二话!姨妈也是,就把你当自家孩子,你要做什么,姨妈都帮你。”

秦追又安慰了她一阵,然后拿出药材请栀子姐熬药粥,再和他走一趟。

“我这有个病人需要看护,但她是女的,我不便为她做些擦洗的事,思来想去,只能请您和二香帮忙了。”

栀子姐爽快道:“等着,我这就去熬粥,二香,去收拾东西,寅哥儿,你说要带什么,二香去拿,没有的咱们立刻去买。”

二香诶了一声,撸起袖子:“寅哥儿,来吧。”

她们都是做活极为利索的人,秦追带着他们,坐上金子来驾的马车,一行四人去了索家。

索家是真不富裕,他们虽然是正白旗的旗人,但家里却没落了,家安在了东直门的铃铛胡同里,靠着索父做旗兵那点俸禄养活一家五口,只是祖父做过一个小军官,才让索格格有了选秀的资格。

索格格是家里的小女儿,自小漂亮,选秀时被选入了恪贝勒府,全家都指望着她靠美貌提携家里,如今索家真的靠女人的裙带获利,可索格格也废了。

秦追站在院门外,正式递了拜帖,进了索家门,讲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多亏索格格愿意让我看病,才让郎家能翻案,这是我欠索格格的人情,因而想要来治好她的中风偏瘫之症。”

索父和索母面面相觑,索母面露不情愿,索父则咳了一声,捋着山羊胡须:“多谢郎小爷好意,只是索家家贫,这中风的病我们也听过,治起来是要往里头砸金山银山的,索家愿意出钱,最怕的就是钱砸进去了,她人还没好。”

索父心里琢磨着,这小孩年岁不大,不如让他立个誓书,发誓治好索格格,不然就倒赔他们家十倍的医药费。

秦追只淡定回道:“我免费治,您只要让我每日上门为她看病,药费诊费我分文不取。”

索父心口一滞,这免费治病当然好,可免费能有好货?万一这小孩治死了女儿,以后家里可少一个能拿捏宗室男丁的生母啊,他那女儿活着还有价值呢!

秦追和索父扯皮一阵,很快领悟到这索家也是一屋子豺狼虎豹,他心中明了,直接搬出他和锦王府的关系。

“我来这儿,也是老福晋提过怜惜索格格,您老这不让我去看病,到底是什么意思?”

坏人只怕强权,锦王府老福晋一出,秦追才终于

能去治索格格了。

索母叫来一个老妇领路,秦追、栀子姐、二香都跟过去,二香悄悄冲索父索母的方向翻白眼,小声骂:“什么东西!”

栀子姐暗暗掐了她一把。

索格格住在主屋旁的一间小耳房,阴暗逼仄,连门都很窄。

带路的仆妇说:“这是我们格格的闺房哩,她出嫁前就住这儿。”

秦追目光扫过东厢房,一个媳妇子在那打孩子,显然是索格格兄长的媳妇与孩子,而西厢房里也有两个孩子在打架,门边的倒座房则是库房和厨房。

这个家里没有索格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