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怎么样?
自私。
“那我再去找他?”季成强反问,“你就不怕他发起疯来掐死你?他捏死那么大一只变异蚯蚓可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沉默一阵,王惠不确定问道,“老季,你说你前头儿子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妈的死……”
季成强厉声打断:“你胡说什么!”
王惠继续道:“别的我不管,明钰可是你嫡亲的儿子,身体里留着你的血,你得多为明钰着想着想。别好处都是你前头儿子的,养老要我们明钰来。”
“总是吵吵吵!你要是不满意,不如你去问他要肉吃?”
“你生出来的变态儿子,你怎么不去问?”见季成强呛起来,王惠嘀咕两声,不说话了。
站在外面的季星寒安静听着,漆黑凤眸里的些许笑意一点点湮灭。
终于季成强和王惠感觉到不对劲,周围的环境仿佛太安静了一些,打开车厢门一看,对上季星寒漆黑发沉的眼睛,顿时都心里一沉。
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第32章
“小,小寒……”季成强先是紧张,而后看到巨大的变异鸡,顿时又是一喜,“原来你是来送东西的!我就知道你惦记我,不会丢下我不管!”
丢下他不管吗?
季星寒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手中凝聚出一柄晶莹璀璨的冰刃,在季成强惊愕恐惧的眼神中一挥,本来就被碰撞得破破烂烂的小货车顿时从中间歪斜地劈开成两半。
杂七杂八的东西洒落一地。
坐在车厢里的季成强和王惠,两人都没伤到分毫,却跟着半边车厢狠狠摔倒在地。他们受了不少惊吓,神情狼狈得很,身上也被摔痛。
“你这败家子!我们就这一辆车,你把车毁了是要我们一家三口的命吗?”季成强从地上爬起来,快要气疯了。
他们一家三口?
季星寒心里微嗤,竟然已经不觉得失望,冷淡反问道:“车子是你偷拿我银行卡去买的,毁了又怎么样?”
“你……”
季星寒忽地轻笑:“不想死的话,劝你安静一点。”
季成强忽地噤声,汗毛倒竖。
垂眸看向敢怒不敢言的季成强,季星寒当着他的面将手中的猎物朝天空中一抛,修长如玉的手用力一握,“嘭”一声犹如烟花炸响,纷纷血雨从天而降。
“说我疯,是这样吗?”
漫天血雨成为血腥艳丽的背景,眉眼清隽的青年浑身寂寥,眼神沉冷,声音极淡地问道。
季成强麻木地摇头,恐惧到极点。
他走到瑟瑟发抖的季成强面前,弯腰锁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我不屑对那女人动手,所以你来告诉我,我妈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季明钰是你亲儿子。”
“放,放手,啊,啊啊……”季成强脸色涨得通红,只能勉强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单调音节。
他忽地目光愤恨,用力拍打季星寒的手,却根本不能挣脱。
眼看着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看好戏的眼神让季星寒心中烦躁,他冷冷嗤笑一声,轻轻松松单手拎着季成强,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转瞬不见踪影。
等人一走,不少人从刚才被季星寒震慑到不敢喘气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渴望的目光忽地投在散落一地的物资上,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淀粉含量很高的中低档香肠。
二十斤一袋的低档大米。
已经化冻的速冻鱼丸、墨鱼丸等各种丸子。
有些打蔫的蔬菜瓜果。
好几箱矿泉水,可乐,橙汁等饮料。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季成强和王惠经营着一家小饭馆,虽然说不怎么赚钱,但逃难前饭馆里储备的物资都是现成的,拎着走就行,吃的喝的都有。
要是想做饭的话,还有便携燃气灶和配套的燃气罐,别提多方便!
在物资异常缺乏的现在,季家这么多物资猛然暴露出来,不少人目光中的渴望渐渐变成贪婪,而王惠还在一边哭天喊地,一边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丝毫不知道危机即将降临。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谁抢到算谁的”,人群一拥而上,身形矮胖的王惠被推倒在地,带着满脸的无措和惊惧愤怒,身上被踩了好几脚。
她傻眼了,徒劳地大喊大叫,却并没有什么用,有个身材敦实的中年壮汉一脚踩在她胸前,只将她差点踩得背过气去,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等人群散开,物资也被抢得一干二净。
王惠奄奄一息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一地狼藉,差点没晕厥过去。她心里又急又疼,猛地放声大哭,犹如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
“季星寒你这该死的狗东西,我就不该让你活着,就该趁你还小的时候掐死你!下贱的崽种,你就只配吃老娘的剩饭,舔老娘的脚趾!”
“要死了啊,这叫我以后怎么活!”
“你们赶紧把东西还给我,要不等我儿子回来,叫他用异能弄死你们!”
“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
“……”
抢到东西的人用警惕防备的目光看着王惠,却没一个人将东西送回去。
让儿子用异能弄死他们?
做梦呢!
相处这么久,他们可是知道的,季家夫妻就一个没用的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儿子,对那儿子宠爱得很,简直宠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杀鸡都不敢,更别提异能了。
那种没用的孬种根本没点杀伤力,没看现在都没出现,由着老娘被人欺负吗?
至于另外一个儿子……
就刚才那个,不弄死他们夫妻都算好的。
有认识季成强和王惠的老邻居,手里拿着一包抢到的鱼丸,一边饿得直接生吃,一边跟人兴致勃勃八卦季家的事。
“我说,这季家夫妻不做人!季星寒那孩子啊,小小年纪就经常被他们夫妻当成出气筒狠打,身上青红紫绿的,还让他做家务伺候他们夫妻两,现在这是活该呢,遭报应了!”
“谁抢到的东西就赶紧吃了,别还,就当季星寒那孩子出气了!”
*
“楚楚姐,出事了!”
叶楚楚正在僻静处练习异能,突然听到焦急的喊声。转眸一看,谢雨菲抱着“哇哇”大哭的季灵灵急匆匆跑来,脸上满是气愤。
“怎么了?”叶楚楚散去异能。
“楚楚姐姐,哥哥不见了。”季灵灵哭着往叶楚楚怀里扑,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仿佛生怕她也消失。
“季星寒不见了?”叶楚楚连忙问。
谢雨菲点头:“事情是这样的,季星寒今天……”
叶楚楚一脸严肃地抱着小家伙,听谢雨菲把季家发生的事说出来,气得简直想淑女爆粗。
等等!季家的人也在工业园,岂不是季明钰那个大魔头也在?
那可危险了!
想到这里,叶楚楚着急道:“我们要赶紧找到季星寒才行,万一他落单,季家的人对他下手怎么办?他性子那么软,那么善良,肯定会吃亏的!”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出工业园了,我们到处都没找到他。”谢雨菲叹了口气,“有认识季星寒父亲和继母的人在八卦他们家的事,说季星寒小时候过得很惨……”
不过……
季星寒性子软?善良?
真的没有搞错吗?!
谢雨菲眼神复杂地看了叶楚楚一眼,硬生生把将近一万字的吐槽小论文给咽回肚子里。
叶楚楚满心焦虑,根本没注意谢雨菲的眼神。
季星寒不见了,喻飞白,陈刚……有一个算一个,战神小队的人都行动起来,就连年纪太小的季灵灵和没有异能的赵柔都在工业园里找人。
盛轻羽,谢雨菲,周科三人也积极帮忙。
拜托周团长看顾一下赵柔和季灵灵,还有被战神小队当做基地的食堂二楼之后,叶楚楚几人倾巢而出,在工业园内外寻找季星寒的身影。
*
季星寒很小的时候就有胃病,不能吃甜食,一吃就会胃痛如绞,就跟用刀子在胃里来回划动,叫人痛不欲生。
后来去看医生,查不出特别的原因,最终诊断是心理性的疾病。
心理性疾病吗?呵。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特别傻,傻得分不清善意恶意,对人没太多防备,经常蠢兮兮背着书包从学校回来,便会被王惠给招到她身边。
她会笑得很温柔,拿着一根冰淇淋或者一颗糖作势要给他吃,然后趁着他开心雀跃时突然狠狠给他一个耳光,打得他一个趔趄,嘴里都泛起腥甜。
他哭得越大声,她笑得越得意,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戳着他的脑门,恶狠狠骂他“崽种”,说他是没人要的垃圾。
久而久之,他再不敢接王惠手里的东西。
再之后,就算他可以安全地拥有一根冰淇淋或者一颗糖,但他吃到甜食就会作呕,又止不住心里想吃甜食的渴望,病态得很严重。
力量悬殊,反抗不了王惠的时候,他摇摇晃晃端着水盆,给她打洗脸水。
在寒冬腊月用冷水洗衣服。
踩在凳子上给全家做饭。
为了不被毒打,面对季成强的询问,他永远说的是“在外面磕伤”的,只是,后来季成强也不问他了,也开始一不顺心就打他,甚至打得比王惠还狠。
无助又懦弱的幼年期,季成强和王惠的很多要求他都会乖乖听从,以此换得他们在背着人时打他没有那么狠。
也许他们心情好了,还会摸摸他的脑袋,说一声“乖儿子”。
但他需要?
后来他不想忍了,有次王惠将他招到身边,又拿着一把糖问他想不想吃的时候,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跟狼崽子一样扑上去,抱着疯狂的念头,鲜血染红眼睛。
那一天脏兮兮的血流了满地,王惠疼得满地打滚。
她高高挥起手,将他的脸抽得肿起老高,肿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他的肋骨被她踢断了好几根,右腿被凳子砸得骨折,跌在地上爬都爬不动,一动就剧痛。
她看着他的眼神又憎恨又害怕,满是疯狂,破口大骂咒他去死,说他只是一个没亲妈要的崽种。亲妈都觉得他是怪物才跟别的男人跑了,所以他才会没亲妈。
那一天。
他的世界彻底黑了。
……天空突然飘起冰冷的雨丝。
季星寒冷漠抬眼,仰头看天,漆黑一片的天空像是被厚重的棉絮盖上,看不到一丝亮光。就像他可怜又无助的幼年时期,短暂幸福之后便处处堕入深渊,处处都是让人在劫难逃的窒息。
他习惯这样的黑暗,只因为太早就于黑暗为邻。
疯狂?
变态?
他承认。
此刻的他甚至不敢保证,如果那对恶心的夫妻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用最残忍的方式一点一点收割他们的性命,看着他们痛苦哀嚎取乐……
“季星寒!”
突然,一道清甜的声音穿透黑暗和雨雾,破开他的思绪传入耳中。
他循声垂眸看去,一束微弱的光仿佛冲开时空闯入他的眼中,他的心里,更甚之,像是在他寂寥黑暗的生命中亮起了一道光,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方向。
纵身跃下二十多层的高楼,季星寒眼中掠过一丝甚至可以称之为轻松的笑意,他双开双臂犹如死神一般拥抱黑暗,却不再那么悲伤,被过往困顿。
疾风烈烈。
听到身后的动静,叶楚楚一回眸便看到穿着白衣黑裤的年轻男人半蹲在她身后不远处,他白衣染血,在她望过去的时候抬起头,熟悉的眉眼中却是她最常见到的温和清远。
“季星寒!我总算找到你了!”她欣喜得不行。
是啊,谢谢你,总算找到我了。
季星寒眼眶一热,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娇俏可爱的小女人面前,扯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往怀中一拉,犹如干渴的沙漠旅人拥抱绿洲,将她紧紧抱住。
头深埋入她的颈窝。
叶楚楚吃惊挣扎,青年低沉悦耳的声音忽地响起,一滴温热的泪随之滴落在她脖颈肌肤上,她被烫得猛然僵住,有点不知所措,推拒的手僵在半空中。
“让我抱一下,22秒就好。”
“你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