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病的太监经过林清羽诊治,是吃坏了东西。林清羽给他开了一剂催吐药,让他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再喝上几日养胃药,便可痊愈。
小福子连声道谢:“我送林太医回太医院吧。”
林清羽道:“不必。”
“可是已经到子时,天黑不好走路。”
林清羽怔了怔:“已经子时了么。”
小福子道:“是啊。”
林清羽心里最后一块,也空了。这一日,终究还是过去了。
他还是没有出现。
死而复生,魂魄易体之事何其罕见,在那个人之前,他闻所未闻。能经历一次已是匪夷所思,哪还有第二次给他。
死了就是死了。死了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他居然相信了那个人的鬼话,好蠢。
林清羽目光盯着一处看了许久,忽然闭上了眼,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些什么。之后,他背起崭新的医箱道:“我……我自己可以。”
他走到房门口时,睡在一边的太监在熟睡中翻了个身,模糊不清地呓语:“奇变偶不变……奇变偶……”
林清羽蓦地顿住,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死死盯着那个面容清秀的小太监。
睡梦中的小太监浑然不觉,嘴里仍然念叨着那句话:“奇变偶不变……”
林清羽瞳孔猛然收缩,身体从头到脚都发着麻。他再顾不上其他,一把揪起太监的衣领,将人抓了起来。
太监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茫茫然地看着林清羽:“我这是梦见仙人了……?”
林清羽大脑一阵空白,本能地说出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的五个字:“符号看象限?”
太监更加茫然了:“……什么?”
林清羽百感交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朝太监的身下看去,颤声道:“你……实现自己毕生的梦想了……”
穿到了一个太监身上?成了真正的老公?
“林太医?”小福子想要拉住他,又觉得自己的手不配碰到这样的美人太医,“林太医,这是勤政殿的小松子,您找他有事吗?”
林清羽恍惚了一阵,理智渐渐回笼。那个人若在宫里,早就来找他了。小松子知道这句话,很可能是别人告诉他的。
林清羽手上忽然发狠,神色冰寒,厉声道:“你是从哪听来这句话的?”
小松子被揪着衣领,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哪、哪句话啊……”
“奇变偶不变!”
“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小松子脸涨得通红,“我只是听关在勤政殿的学士们老念叨这句话,从早念到晚,和念经似的,我不知不觉就背下来了……”
林清羽缓缓松开手,心绪无比纷杂,失而复得的惊喜和不明真相的忐忑同时并存。
但现在不是惊喜,也不是忐忑的时候,他必须冷静下来,探得更多的消息。
小松子此人胡吉和他提过多次,他们很多消息都是从他那听来的。据胡吉所言,小松子心思单纯,懂得知恩图报,是个可信之人。若小松子所言非虚,那翰林院的学士又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林清羽脸色稍霁,问:“你在勤政殿还听到了什么?”
小松子缓着气道:“就这些了。勤政殿偏殿的门一直关着,谁都出不来,我能进去是因为每日要给他们送三次饭……哦,对了,我还听到他们提到了好几次西夏什么的。”
林清羽又问:“翰林院的学士是从什么开始被关在勤政殿的?”
“约莫三五日前。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如今圣上病重,太子监国,众学士齐聚勤政殿,定然是受了萧琤之命。那么,消息的源头是萧琤?萧琤又是从西夏那得知的?
无论如何,那个人还活着,有可能身在西夏,或是大瑜边陲。西夏和大瑜边陲战乱不断,那个人或许是知道自己无法准时回来,才出此下策。
他还活着,却迟迟没有来找自己,而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暗号传到了大瑜的朝廷,足以说明他现在要么无法脱身,要么必须隐藏身份。他让萧琤知道这个暗号,不是要他回应,只是想通过萧琤的口,传递他尚在人世的事实。
既然如此,他也不该暴露,至少不能在萧琤面前回应这道暗语。
林清羽沉思许久,剧烈跳动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他对小松子说:“此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小松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林太医是胡太医的朋友,又愿意来太监住的地方给我们治病。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们,只能给你们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道消息了。”
林清羽忽然觉得,偶尔当个好人,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