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知晓林清羽要单独同南安侯交谈,便要带着下人告退。南安侯见状连带着对潘氏都冷言冷语:“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潘氏愕然:“侯爷……”
林清羽没耐心欣赏陆家的家宅之事:“是侯爷想让这么多人瞧见的,怨不得我。”
“你这是何意?!”
林清羽道:“花露,去请张管事过来。”
林清羽离开南安侯府后,张世全一直留在侯府打理账房事物。他一早便得到消息知道林清羽今日会来,林清羽想要的东西他都准备好了,早早就等在了外头。
张世全捧着一沓账本向几人问候:“见过将军夫人,侯爷,姨娘。”
南安侯质问林清羽:“你叫他来做什么。”
林清羽眼睫一抬,张世全便呈上账本给南安侯过目。南安侯拿起最上头一本,满腹疑虑地看了起来。几页过后,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这、这是……”
林清羽不紧不慢道:“看侯爷的样子,似乎对此事毫不知情。”
南安侯面色煞白地众人挥退,屋内只剩下他,林清羽和张世全三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南安侯道,“这些巨款究竟是哪来的,为何会在侯府的账本上!”
张世全向林清羽请示,得到他的首肯后方道:“侯爷说的是什么话。这些钱,都是您的续弦梁氏煞费苦心挣来的,那自然是记在侯府的账上。”
南安侯虽然甚少过问家事,但也对侯府经营的铺子别庄心里头有数。这么一大笔款项,绝不是酒楼或者庄子的收入。他脑子里蹦出两个字,吓得脚下一趔趄。
“侯爷大概也猜到了。”张世全道,“如今的世道,只有经营私盐才能有此暴利。大瑜律法,贩卖私盐超过一定数目便是死罪。侯爷身为户部尚书,不会不知道罢?”
南安侯自然知道。前不久,他还亲手办了一个地方官员经营私盐的案子。那个官员的族人均参与了私盐的贩卖,由于数目庞大,最后被判了满门抄斩。看账本上的记录,梁氏一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安侯没想到梁氏疯癫之后还能给他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恨不得立刻要了她的命:“贱人!”他眼眶突起地瞪着林清羽,“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何现在才说!”
林清羽道:“因为侯爷刚刚说了,我和南安侯府毫无关系,各不相干。侯府即便惹得龙颜大怒,一夕倾颓,我还能继续当我的将军夫人。说不定,圣上见我揭发有功,还能赏我官复原职。您说是与不是?”
“揭发”二字让久经官场的南安侯不寒而栗:“你……”
林清羽又道:“可惜了,小少爷才刚满月不久。此事一旦败露,也不知他能不能活到百日。”
南安侯口不择言:“毒妇,竟拿无辜稚子威胁于我!”南安侯接连丧子后老来得子,将这个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将这个孩子保下来。
“威胁?”林清羽近乎怜悯的笑着,“侯爷误会了,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侯爷罢了。”
张世全道:“侯爷,事情是您夫人娘家做出来的。看在小侯爷的面子上,将军夫人将此事隐瞒至今,您才能回到朝堂,重获圣宠。我若是您,我感谢将军夫人还来不及,怎可横加指责。”
南安侯官场也不是白混的。林清羽隐瞒此事又忽然提起,定是有事要他去做。他此生最恨受制于人,可为了陆氏荣耀,为了他刚出生的稚子,他不得不屈服:“说罢,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清羽满意一笑:“侯爷放心,我自不会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有违忠君之道的事。我不过是想请你上一道奏本,请圣上许四皇子亲王爵位。”
南安侯一愣:“四皇子?”
“正是。”
萧玠不仅在圣上那存在感低,在大臣处亦如此。若非林清羽提起,南安侯都忘了他还未封王一事。
南安侯狐疑道:“就这么简单?”
“目前……就这么简单。”
南安侯沉吟不决。四皇子已经到了年纪,也出宫立府了,封个郡王在情理之中。若是封亲王,恐怕会惹得太子不悦。他又问道:“顾大将军为何不自己上奏?”
林清羽哂道:“侯爷是吓傻了么。”
南安侯恼羞成怒:“休要胡言!”
“皇上和太子本就对将军起了疑心,我不想将军被牵连进来。”林清羽淡道,“侯爷可明白我的意思?”
南安侯再不情愿也只能道:“本侯……明白了。”
萧玠封王之事,前朝有南安侯开口,后宫也需一人接应,如此才能万无一失。林清羽第一个想到的是皇后。皇后过去对他颇有照拂,可自从他嫁给顾扶洲,便显而易见地对他冷淡了。他数次去凤仪宫求见,都被挡了下来。
皇后的重情重义只是对自家人。在她看来,林清羽孝期未过就改嫁他人,此般忘恩负义也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好在皇后的自家人除了陆晚丞,还有一个,而且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一个。
这日,林清羽替皇帝请完平安脉,和轮值结束的胡吉一同来到太医署的藏书楼。林清羽径直走到最里面,那里有一道上锁的铁门。他先前以“想看圣上自染上头风以来所有的脉案”为由,拿到了皇帝的口谕。藏书楼的侍卫打开门,两人进去后,胡吉好奇道:“林大夫,你要找什么啊?”
林清羽道:“六皇子萧璃的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