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冷气的声音不加掩饰地顺着隔音不好的门传了出来，她似乎是被这样的台词烫到了舌头：“我头皮要发麻了！怎么会这样，这位妹妹做什么不好，天下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换那个嘛，嗨呀，就算不愿意走，又为什么一定要在姐姐的男朋友们身上吊死呀——”

上一句念白的时候，她的声音也结束在了“呀”这个语气词上。

但这一次，她拉长了点儿的这个字里带了点不理解，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嗔怒，反而让这一声有些千回百转，好似带了点小钩子。

薄雁回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的烟不知何时已经燃去了多半，他垂着眼，浅金色的睫毛遮住了瞳孔，却已经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

好巧不巧，他笑这一声的时候，教室里的声音停顿了片刻。

既然他能听到教室里的声音，那么，反之亦然。

教室里的声音半晌都没有再响起来，不知怎么回事，薄雁回觉得自己能脑补出来里面的人突然被吓到，然后哽住的样子。

如果是以往，他可能会为了避免更多的尴尬，走路的刻意重一点地离开这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看看接下来的发展。

教室里，殷芷舒的手极其稳定地放在旺茶头上，正在和1001说话：“道具A生效了吗？”

1001紧张点头：[生效了生效了！他真的没走耶！这样夹杂在台词里用道具，也太刺激了叭！]

——刚才殷芷舒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不愿意走”的时候，使用了【我这小嘴一叭叭】的道具A。

1001：[宿主也太欧皇了吧？这种1好感值兑换的初级道具的成功几率其实都是很低的！但宿主两次用都！]

“忘了我上次说过的话吗？”殷芷舒摸了摸旺茶的头，再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他本来就想，我只是用道具推了他一把而已。”

1001还在倒吸冷气，殷芷舒已经带着点窸窸窣窣，但依然算是蹑手蹑脚地和旺茶去了门口。

类似于发出了点声响，但又没有完全响。

薄雁回循声抬眼。

下一秒，门被拉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一人一狗悄悄地向外探了一只眼睛。

好巧不巧，阳光恰斜照进来，再穿过窗棂，在殷芷舒头上照耀出一片暖茶色，走廊与她的脸都是背光，但随着她开门的动作，一道与门缝几乎齐宽的阳光便照耀在了对面的白墙上。

——而薄雁回恰好就站在那片光线之中。

小心翼翼抓着门把手的少女脸上带着被人听见了尴尬台词的惊慌失措，分明原本只是轻手轻脚地来看一眼外面的情况，却没想到竟然与对方撞了个四目相对。

气氛突然带了点尴尬。

——人造的那种。

薄雁回自以为守株待兔地看着门缝里探头探脑的少女，被他以为是吓得愣住了的殷芷舒努力睁大眼，让自己的表情更惊讶更无措更尴尬一点。

免得被演技精湛的薄雁回看出来，他自己才是那个兔兔。

突然照耀下来的阳光实在是有些刺眼，但常年生活在闪光灯下，薄雁回因而足以看清门缝里少女的表情和脸。

纵使是在娱乐圈沉浮了这许多年、见惯了各色美人，薄雁回也不得不承认，少女长了一张实在算得上艳绝秾丽和赏心悦目的脸。

难怪她会被分配到刚才那样纯粹的绿茶反派的台词，她这样一张面容，就算是刻意示弱，也太过夺目。

又或者说，进攻性太强，极容易抢戏，如果拿不到合适的女主剧本，几乎就只能去做绿茶炮灰专业户。

譬如古代本子里千娇百媚的贵妃，又比如现代狗血剧里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疯批美人，说着和她刚才那几句换汤不换药的台词。

而这样天生秾丽的绿茶炮灰专业户，再配上此时此刻的惊惶与无措，实在是反差得有些有趣，有一种遇见了未来绿茶幼年时的感觉。

[好感值+1]

[绿茶值+2]

[诶嘿？怎么这就绿茶值+2了？薄影帝这边难道是绿茶值好上分？]

殷芷舒不动声色：“可能是觉得我有很大的培养潜质？”

1001：[？]

两人一狗就这样对峙片刻，殷芷舒终于中刚才的“惊愕”中缓缓回过神来，慢慢眨了眨眼，带着一脸的“你没看见我我也没见过你，就让我们这样相安无事萍水相逢不见也无缘”的表情，向后缩了缩，准备重新关上门。

1001：[啊啊啊啊宿主你为什么关门，这不是前功尽弃了吗？A上去啊！！！]

“嘘，别吵。”

门即将合并的前一刻，薄雁回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他忍不住冲着殷芷舒扬了扬下巴，打了个简短的招呼：“嗨。”

殷芷舒动作猛地一顿，显然是在立刻关上门逃走，还是迎头而上和薄雁回打回招呼之间犹豫。

就在她的停顿之间，薄雁回已经上前了两步，一手扣住了门框，再低头看向了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之间，殷芷舒在心里轻笑了一声。

“我A什么上去，要让他A上来。傻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