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里头可不是这般说的”,韩时宴清冷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顾甚微循声看了过去,却见他不知道何时已经从师爷手中接过了账册,全部翻看完了。
“账册里可不是这般说的。姜太师兴许是私自开了粮仓救人,但是他同样也利用灾情米粮大涨之际,空手套白狼发了一笔大财!姜大郎莫说你不知晓此事。”
韩时宴说着,将那账册交还给了师爷,师爷拿着交给了王一和,而王一和又再次起身,将那账册送到了屏风后头去。
看热闹的众人这才从晕乎乎的境地当中回过神来。
先前他们听到了什么?听到了姜大郎喊官家!
难不成官家来了!开封府的大堂瞬间沸腾了!
王一和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那拿着杀威棒的衙役们咚咚咚的敲响了棍子。
公堂一下子肃静了下来。
顾甚微朝着那屏风后头看去,见那后头的人影站了起身,一会儿工夫便消失不见了,只能瞥到张春庭皇城司衣袍的火红一角。
官家离开了。
顾甚微朝着姜太师看了过去,姜太师仿佛全部预料到了一般,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摸了摸跪在他身侧嚎啕大哭的姜大郎的脑袋。
“大郎别哭了,的确是为父错了。”
姜大郎却是哭得更大声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当时在任上捅出了大窟窿,需要添补,阿爹你也不会冒着一世清名被毁掉的风险,做出那样的事情。”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阿爹你,是我害了姜家,是我罪该万死!”
姜太师却是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错,在你五弟去世的时候,我就在灵堂上头发过誓,不会再让我的孩子有事了。”
顾甚微听着,鼻头一酸。
韩时宴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让你的孩子有事,就可以让别人的孩子有事么?”
“官家已经离开了,太师不必再演戏了。你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还这般满嘴仁义道德,徒增笑料。”
姜太师对上了韩时宴的眼睛,紧张了一瞬间,随即又放松了下来,他瞥了还站在李铭方身前的姜四郎的一眼,又快速的收回了视线。
他就知晓,他的心思根本就瞒不过韩时宴。
但是这是他最后的阳谋,他笃定韩时宴同顾甚微即便是看穿了,也根本就不会破坏。
……
等安顿好李铭方同姜四郎,又解了身上的毒,已经快要天亮了。
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让人一颗躁动的心瞬间安宁了下来。
顾甚微同韩时宴并肩走在了大街上,青石板路被雨水打湿之后颜色更深邃了几分,靴子踩上去偶尔会发出噗的声音。街市上寂静无比,连打更人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谢谢你,韩时宴。”
顾甚微以为自己有千言万语要抒发,可到头来最想说的,还是这一句话。
“不用谢,这是御史职责所在。你要是想去告诉你阿爹阿娘,我让长观套马车,我们在山脚下等你。”
韩时宴看着身边的少女,心情格外的复杂。
他是亲眼瞧着顾甚微费了多少心血,才终于替父亲洗刷了冤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