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看她了。”说着,将她的头扭了过去,而后眼神冷冷地瞥了赵婧一眼。
见到爱慕之人冷漠嫌恶的眼神,赵婧眼眶刷的就红了。
等到方幼青趁身旁人不注意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赵婧不知道跟谁换了位置,原来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她了。
就这一个熟人,也不见了,方幼青只得坐在位置上神游太虚。
好在没过多久皇室的一行人便到了,宫女内侍也开始上菜。
吃着饭,看着歌舞表演,倒也不错。
饭吃了差不多一半,身后悄然来了一个富态的中年太监,笑眯眯地说:“裴夫人,太后有请,随咋家走一趟吧。”
她抬头去望,却和主座上的皇帝撞了个正着,方幼青连忙收回视线。
不过,太后的确不在主座之上,这会她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带着疑惑,方幼青站起身。
心中明知这是一场鸿门宴的裴观月也想随着一起去,却被大太监轻飘飘的压了回去:“裴侍郎,太后只喊了裴夫人一人,您且在这候着吧。”
跟着大太监一路上静默无言,没多久就到了太后所在的永寿宫。
叩门三下,得到殿中之人的许可,大太监推开门,道:“裴夫人,您请——”
踏入殿中仿佛来到了春日,连脚下的地砖都是暖的。
脚还没站稳,就听见一道中年女子的声音:“裴夫人好生没有规矩,见到哀家,连个礼都不行的吗?”
方幼青只得跪下行礼道:“臣妇参见太后。”
跪到膝盖都疼了,上方之人也没开口让她起来,而是道:“岚儿,开春之后,你就要嫁于皇帝为妻了,婚服喜欢什么样子的,你同哀家说……”
姑侄二人轻声慢语的交谈着,仿佛没有她的存在一般。
膝盖开始麻麻的痛了起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台上的邵岚突然“呀”了一声,道:“裴夫人何时来的,在这跪了挺久了吧。”
“……”还挺能装,金鱼的记忆能力都比你强啊邵郡主。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方幼青低眉顺目道:“臣妇参见郡主。”
“裴夫人还知道我在这呢,怎么这会才行礼?好生无礼呀。”
方幼青:合着叫她过来,就是找事的。
邵岚睥睨着台下之人,想起之前自己落水的事情,虽说让她跪了许久,心中任是愤恨难解。
她从小到大,哪里丢过这种人?
殿外是茫茫雪地,想着,邵岚捂嘴轻笑道:“裴夫人去屋外跪着吧,先跪一炷香,学学什么是礼仪。”然后她转头向身边长相严肃的太后撒娇道:“姑姑意下如何?”
想着也只是一个小小侍郎之妻,罚了就罚了,而且只是跪跪而已,并不会死人,太后也就顺了这个宝贝侄女的意,道:“秋凝,冬雪,带着裴夫人出去吧,看着她。”
被人架着出了殿门,然后朝雪地里一压,冷热交替之下,让方幼青的身子忍不住抖了起来。
稍微丰盈一些的宫女道:“秋凝,你在这看着她,我先去旁边找个地方歇着了,这外面冻死人!”话罢,她便快步走了。
而剩下来被安排看着她的宫女秋凝则是颦着眉,对眼前之人遭受的事情有些不忍。
可是她也只是人微言轻的一个小宫女,帮不了什么忙,若是不按照郡主吩咐的来,怕是要倒大霉。
在这宫中的人,哪个不知道邵岚郡主,是一个惹不起的存在。
可是,让她这样看着,她又于心不忍……
方幼青跪在雪地上,看着眼前的小宫女咬着下唇,皱着眉盯了她半天,转身离去,没过片刻,她就又回来了。
对方东张西望了一圈,而后她感觉手中被塞进去了一个暖呼呼的东西。
是暖手炉。
方幼青有些诧异的望着她,却听见对方小声道:“别声张,裴夫人且忍忍,一会就过去了。”
殿外寒冷,她又跪在这雪地之上,膝盖下的雪融化成雪水,浸湿了她的衣服。
原本还刺痛的膝盖这会已然没了知觉。
该不会是冻坏了吧……
一炷香这会只烧完了小半,方幼青就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身旁看着她的秋凝突然福下身,声音慌张道:“参见皇上!”
方幼青侧首,只见漫天风雪中,身着明黄色衣物的皇帝神色焦急的赶来。
紧随其后的,是眼眶发红的裴观月。
这是方幼青第一次见他落泪的样子,她想张口安慰他,告诉他没什么事。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屋内满是药味,跟她上次喝了很久的药,闻起来差不多。
大概是积攒久了,这次的病,比之前来的都更猛烈一些。
醒来之后,屋内屋外都是漆黑一片,躺在床上,连手都动不了。
寂静的诡异。
方幼青在脑海中呼唤着1551号。
不一会儿,它就到了。
1551号:‘宿主你好,请问呼唤我有什么事呢?’
方幼青:‘我是不是快死了,总感觉这个身体好像到了极限……’
1551号倒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她:‘是的,这具身体活不过开春。等到人间自然死亡后,您就可以回到灵界啦。’
‘回到灵界后,我们就要暂时失联了宿主。在那边,以我的系统等级再和您交流,是会被发现的,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最好现在就问我。’1551号一本正经地补充道。
方幼青问:‘我回灵界之后,怎么才算走到了结局?’如果要是一直走不到结局,那岂不是意味着要一辈子在灵界待着,毕竟神仙的寿命可是无尽的。
‘这个1551号也无法回答,请宿主自行摸索,但是请宿主放心,您不会在那里待一辈子的。’1551号解释道。
‘好,我知道了,你——’
‘月君来了!灵界之人一直在关注着他,我要赶紧走了宿主!再见!’
随着1551号的消失,门被轻轻推开,神色憔悴的裴观月出现在屋内。
将桌上的烛台点燃,屋内稍微亮堂了些。
“夫君……”
拿着药碗的手微微一抖,而后将冒着热气的碗放在桌子上,连忙赶到床前。
“夫人,你醒了。”
方幼青朦胧中感觉到一双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之后,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而后裴观月端起药碗,回到床前将她扶起,温声道:“来,该喝药了。”
药的味道让她作呕,上一次喝药的经历还记忆犹新。
太苦了。
见她皱着眉抗拒的样子,裴观月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袋子,笑着安慰:“你先喝药,我买了蜜饯,喝完吃一颗就不苦了。”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喝呗。
屏住呼吸,方幼青硬着头皮将一碗药喝下了肚,苦到极致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干呕。
嘴里突然传来丝丝甜意,一颗蜜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嘴里。
br /> 斜靠着裴观月,方幼青问道:“夫君,我这次病了多久呀,看你比上次还憔悴。”
“我是不是,病得很重……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啊,我想出去晒太阳。”
轻拍着她脊背的手,顿了一下,在她头顶上方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放心,很快就会好的。”
似肯定,又似承诺。
看着怀中露出苍白笑容少女,他也扯出一个弧度僵硬的笑。
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谎言。
太医的话像噩梦一样,过去数日了,却仍旧回荡在耳边:‘裴大人……哎……裴夫人自幼身体孱弱,近些年也没有得到良好的调养,而是屡受风寒,如今……’
‘……时日无多,让裴夫人的父母,多来陪陪她吧。’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这一切,接受生命中最后一个重要的人,也即将要离他而去。
室内孤灯一盏,裴观月就这样抱着怀中之人,怔怔出神。
相处了这么久,方幼青其实也发现了,裴观月是一个对于亲近之人,最不会撒谎的人了。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却还要对她撒谎。
不过,既然他想这样的话,那她就陪他演一场戏中戏吧。
“躺着好无聊啊,什么时候……咳咳……能好起来,我想跟你,还有红袖一起去放风筝。”
将人轻放回床上,掖好被子,裴观月神色温柔地低头望着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夫人,我向你保证。喝了药,好好休息吧,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放风筝。”
方幼青向被子中缩了缩,点点头。
“你答应我的,等开春,我要有一个……咳咳……大风筝……”
一阵困意袭来,沉沉坠入梦乡。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人间的剧情差不多快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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